普通人最喜欢看的戏码,就是高高在上的人出丑,如果今天要让这些观众们尽兴,那么他和莱菲布勒先生必定有一个要身败名裂。
这个念头一经过脑海,就再也挥之不去,就像已经发了芽的种子不可能再把嫩芽收回到种皮里去,只要雨水和养分充足,就只能任凭它去生长。
他如今坐着的马车正要将他拉去决斗场,对面的夏尔是证人,而莱菲布勒则是对手。
决斗的输家丢掉的并不是肉体生命,而是政治的生命,可如果前途尽毁,那么肉体的生命又有何意义?剩余的生命不过是苟延残喘,在人世间留下一具早该死去的行尸走肉罢了。
夏尔显然从他脸上绷紧的线条看出了他的紧张,“报纸已经送到了,一些可靠的人正在把它们从车站运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皮质的公文包,“我把每一份报纸给您准备了一份,您可以在上台前看看。
”
吕西安接过公文包,从里面掏出几份不同的报纸来,扫视了一番头版头条。
“巴黎一定炸开锅了。
”吕西安低声说道,“莱菲布勒知道消息了吗?”
“恐怕还没有。
”夏尔脸上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让吕西安想起一只鼓起两腮的狐狸,“巴黎到布卢瓦的电报线今天正好临时检修,因此今天晚上以前,都不会有巴黎的电报送到。
”
阿尔方斯什么都考虑到了,举行辩论会的布卢瓦城堡,如今成了为莱菲布勒先生准备的陷阱,吕西安不由得微微发笑,他想到了亨利三世国王,三百年前他也是将这座豪华的皇家城堡改造成了一座捕鼠笼子,而猎物就是权倾朝野的德?吉斯公爵。
在国王的卧室里,德?吉斯公爵被国王的卫士们乱刀捅死,真是可怕的死法!而今天,莱菲布勒先生将在无数的观众面前被公开羞辱,声名扫地,而那无数幸灾乐祸的目光比当年那些加斯科尼卫士们的匕首还要锋利,要把他一刀一刀地凌迟成碎片。
“您笑一笑很好看,”夏尔插言道,“一会上台的时候也保持住这样,很讨人喜欢。
”
吕西安看着夏尔,突然他翘起嘴角,露出白瓷般的牙齿,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动作,“就像这样?”
“这就不必了,”夏尔同样笑了起来,“您又不是在表演芭蕾舞剧。
”
两个人开了几个玩笑,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下来了,吕西安明白夏尔是在想办法让他放松,而这个办法也的确非常有效。
马车驶入布卢瓦城堡的大门,门上挂着三色旗,还有本市的旗帜,如果那些曾在这里号令法兰西的先王们在天有灵,看到这面革命的旗帜,恐怕在他们被大革命的群众们砸烂的陵寝里也睡不安稳。
时代像火车一样在飞速前进,即便巴黎伯爵和德?拉罗舍尔伯爵实现了他们的计划,让一位国王重新君临法国,这个国家也永远不可能回到过去的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