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那样,她先问小商户与猎户边境商人们赊取货品,备在库房里,待到每年太后的寿宴真正着手准备之时,宫中便会差人再从她手上收购,等宫里结清了账款之后,她再和那些小商户们结账。
这一来一去不过数月,时节不同货品价格不同,宫中收购与民间收购也有差价,好几轮差价相叠便是一笔巨款。
栾羽坊正是因为年年都吃这一波利润,十几年间逐渐从一家小小的绣坊成了帝都城中的豪商。
然而今年上半年的货品早早在库中,可宫里头却迟迟没有来征收,她便修书催问妹妹林季娘,谁知竟然盼来妹妹一封急信:速速结业,远走高飞。
老妇人抬起通红的眼睛,声音嘶哑:
“我当时听说是宫里头换了主子,新皇后主持了寿宴,因而不便原路采买……那些货品堆在库里确有亏损,但栾羽坊这些年来颇有积攒,也不至于因为一批货滞销被压垮。
”
“即便损失惨重,十数年经营的家业,怎能说弃就弃?”
“我便……没有听从妹妹的建议,抛却家业远走高飞。
又过了半月,宫里的果然来采买了,满库的货品被征收一空,钱银三日便送到了栾羽坊,价格更是比往年还要高上足足两成……”
“整个栾羽坊在雀跃,以为是因祸得福……却没想到……没想到……”
老妇人的眼睛映衬着烛火,瞳孔中闪耀着惊恐的光亮:
“没想到……钱银是假的。
”
“不仅银钱是假的,就连货品宫中也说没有收到过……”
“可明明、明明那日来收走货品的是往年常来的那位公公,可他们说那位公公半个月前已经、已经畏罪自杀了,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栾羽坊……”
老妇人的呼吸急促,双手指甲深深抠进自己的掌心,仿佛用尽了气力,才能勉强让自己不疯癫。
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日,她却至今仍然如堕噩梦,无法转醒。
她想要告状却发现根本投诉无门。
她能对谁说这一桩事?
能说什么?
说宫中用以结账的银钱是假的?
说收走货品的是一个早就死了半个月的公公?
没有人会相信这荒诞的谎言。
她心灰意冷。
妹妹死讯,便是在那时传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