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错,步步错,从他?屈服于副首领的威逼利诱,混到承恩公身边当间谍后,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如果……”
孔易艰难发出声音。
他?仰着头,自下而上仰望着霍翎。
其?实他?的视线已?经无法聚焦,眼前一片模糊,但他?还?是维持着“看”这个动作。
“如果我没有?为大?穆所用,而是投靠了娘娘。
娘娘知道了我父母的身份后,还?敢重?用我吗……”
当孔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希望得?到什么答案。
“使功不如使过,这天底下,还?没有?哀家不敢用之人?。
”
孔易突然笑?了,带着几分释然,几分解脱。
换另一个人?来说这话,他?是不信的。
但如果说这话的人?是霍太后,他?信。
纵观这位太后的掌权之路,非有?此大?气魄,不能至今日。
孔易爽快报出一个地址。
霍翎拎着酒壶,淌过已?经结成薄冰的血迹,缓缓行至孔易面?前,将酒壶塞到孔易的手里:“这壶酒,黄泉路上,为你践行。
”
孔易嗅了嗅酒香,突然道:“娘娘早已?识破了我与承恩公的计谋,自然不会再?饮用那坛下了毒的酒水。
这壶酒,不会就是从那坛毒酒里倒出来的吧。
”
霍翎道:“将死之人?,何必再?糟蹋好酒。
”
“娘娘真幽默。
”孔易忍不住笑?叹,“也罢,我一介阶下囚,死前能有?一壶酒作伴已?是幸事,又何必去?挑剔它是美酒还?是毒酒呢。
”
孔易拎起酒壶,高仰着头,冰冷的酒水灌入喉咙,混着血泪一并饮下。
他?闭上眼,放任自己坠入黑暗之中。
青釉酒壶滚落在地,四分五裂。
在极致的寒冷里,暖意突然开始自脚底蔓延至全身。
孔易仿佛回到了苍阳的初夏。
烈日高悬,蝉鸣细碎,周遭一切都色调清丽,美得?如梦似幻,不可思议。
他?坐在学堂靠窗处,听着夫子郎朗念书声。
那时候,他?以为他?的未来,一片光明,不说青史留名,也必然能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
他?这一生,原是徒劳。
***
孔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