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沙发上凑合一下。
我也要去歇歇。
」
说完,便进卧房,抱着宣怀风进行那可贵的补眠去了。
这一夜说来也奇,宣怀风虽然身体上很累,但始终无法睡得沉。
四点来钟躺上床,总觉得人浸在海里,四周波浪起起伏伏,扰得人不能安静片刻。
他这样睡一会,醒一会,也不知道有几次,以为自己睡过去几遭,应该足有七八个钟头,谁料勉强睁开眼睛一看,窗外还只泛着半白的光。
上床时,白雪岚是拥着他一道睡的,这时人却不见了,左手半边的床空着。
宣怀风伸手摸摸那块地方,没有一丝热气,可想白雪岚早就起床了。
也不能说起床,也许他昨晚一见自己睡着,就马上起来,不知忙什么要务去了。
宣怀风虽说睡了一觉,但因睡得不好,醒了反比睡着前更累似的,那腰腿里的酸痛倒是真的全醒了,一阵阵在骨头里刮着难熬。
这样躺在床上更不受用,他便挪到床边,把床头柜上放的手表拿起来看看,差不多七点半。
用这时间对比窗外黯淡的日光,想来今天是个阴冷的日子。
恍惚间,似乎明白过来,这一夜的不安从何而来。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去年这时候,姐姐还百般叮嘱自己去和她一道过年,电话往会馆打了一遍又一遍,今年这时候,姐弟俩要再和和气气地一块吃顿年夜饭,已是奢望了。
国人最喜庆团圆的日子,他身在异乡,浑无归处,想起崔涂那句「那堪正飘泊,明日岁华新」,正中心境。
又想起王湾悲泣的「乡书何处达」。
自己的故乡,自然是广州,然而那却像已过去了许多年,记忆中宣家老宅的模样,竟隐隐有些模糊。
可恨自己当日视为理所当然,甚至没有细细看过,珍惜过。
他在床上呆坐片刻,再三犹豫,是否要打一封电报到首都,给姐姐问一声过年好。
然而又想,自己这电报若是打过去,恐怕她原本无气的,也要生出三分气来。
还是算了。
宣怀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下床穿上衣服,走出客厅,看见白雪岚坐在沙发上的背影,不由站住脚,认真地多看了两眼。
说来奇怪,自己身体羞于启齿的酸痛,全要算在这个人帐上,可醒来后第一个见着的就是这个人,心里说不出的踏实,居然一时将他种种恶行都抛之脑后了。
尤其是见他这样安静地毫无防备的坐着,那静谧满足的气味,直填满在胸膛里。
宣怀风望着这景象,无端就生出微甜的感慨,缓缓走到沙发后面,伸出两只手,从后面亲昵地环住白雪岚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