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从裴知鹤的口袋里挣了出来。
紧握着他的手一起,步子却故意放得极慢,身后是他差不多频率的脚步声,亦步亦趋。
手工制成的牛皮鞋底踏过松软雪面,声音厚重而优雅。
在路过最大的一个槲寄生花环时,身后的鞋履声似乎微不可闻地乱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常。
灯光暖黄的橱窗被她刻意变得漫长无比,但终有尽头。
她捏紧了那只微微有些僵硬的大手,几乎想要找个理由再转一圈时,一直在她身后沉默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他声线压得很低。
像是压抑着一些不稳的克制,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声叹息:
“不该走这条路的。
”
裴知鹤的声音沉郁低冽,如在这个安静的雪夜对她抛来一只银钩,让她被勾得回了下头。
她下意识地站定,问他:“什么?”
店门拐角前的最后一米,路灯的光自高处倾洒在他身上。
江乔抬着头,看他薄薄的上睑微敛。
眼底的眸光暗而平静,像是雾山,或是午夜的镜湖。
耳朵尖倒是泛起了红,估计是被冻得。
她向他凑近,想要将他脸上那种参不透的情绪看得更分明。
裴知鹤却轻轻地向后退了半步。
他嗓音喑哑道:“我累了,现在回去吧。
”
“哦……好。
”
江乔的心在两秒之间,经历了从凉透到重新燃起。
她现在脑子被酒精占据,想东西也不是很清楚,但直觉般地,有一种声音在告诉她:
裴知鹤懂她想说什么,而且还不止是懂而已。
两人回到酒店,复古的小电梯狭窄。
江乔赌气般地抓紧他的手,不让他伺机离开,本就近的距离更近,几乎半边身子都靠在了他身上。
但他就是……好像没什么反应。
裴知鹤步伐沉稳,单边手臂撑着她半醉半装的摇摇晃晃的身子,另一只手臂上还挂着她装得满当当沉甸甸的托特包,从大衣内袋里掏出房卡,刷开门。
门关上,裴知鹤换好鞋,先行一步去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