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早饭,从李阿妹袖子上顽固的灰尘和灶炉边高耸的柴火垛能看出她在做饭前还搬了柴火。
等到要吃饭了,李父李兄父子俩才前后脚从房间里出来,他们惯常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好像永远都不高兴。
陈榆演员找得好,李父李兄两人外表是真有点像。
外形也有点意思,单是看着就无端让人觉得他们在外无能,在家里却是皇帝。
既窝囊又专制,能让不少观众心里浮现出现实生活中的类似者。
后排的鲁思文在这一刻突然察觉到孟开颜的演技相比之前有大进步,她那种下意识躲避两位男性的动作演得特别好。
李阿妹不敢去看他们,把放在灶台上温着的菜端上桌,只这简单的行为,她全身似乎都是绷紧着的。
即便是语言不通的国外观众,也能察觉出这个姑娘在怕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电影没有背景音,只有噼里啪啦的柴火声,竹刷与铁锅的摩擦声,洗碗声以及鸡声。
李母刷着锅,问坐在旁边正在吞云吐雾的丈夫:“王柱答应了?”
李父继续抽烟,半晌后只嗯了声。
李母沉默,从她脸上根本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你能听出来刷锅声变大。
“也好,两重亲家稳定。
”刷完锅后李母这么说。
刷碗的李阿妹听不懂父母在说什么,她其实不怎么听父母说话的,往往等到父母喊她时她才会把注意力放他们身上。
李阿妹有自己的小世界,她晓得山上哪棵树结的桃儿最甜,哪片竹林里的笋最多,哪片坡上有菇摘。
她总是那么细心勤奋,能从困苦贫瘠的生活里找到乐趣所在。
这一场景的最终镜头落在把盆中水泼到门后沟里去的李阿妹身上。
她动作利索,“啪”地一声水到了沟里,悠悠爬上山顶的太阳将阳光无私洒出,沟渠里的水也能闪闪发亮。
下一幕是王家。
比起沉默寡言的李阿妹,王秀显然要外向些。
她家原本有台黑白电视机,是她哥哥入狱前买的,可惜后来家里欠了债,便把电视机抵押了出去。
可王秀看过几年的电视,透过那小小的黑白匣子她清楚到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我过完年要去市里打工。
”王秀对母亲说,“总说谁谁谁去市里后就跟人跑了,但多的是人没跑,多的是人在挣钱。
”
其实她想跑,但不是跟人跑。
她要去上海,因为上海工资高。
家里的房子破得不行,去年遇到大暴雨还塌了一面墙,直到如今还只用木板挡住,她想赚钱修房子。
不对,是建房子,要建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