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出里头的忧虑。
“我们也没有油了。
”
如果以瓦迪哈勒法为目标的话,他们是带了近十倍的油,但架不住一晚上的追逐,现在大概只够跑20公里了。
李竺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绝望:傅展通常总能想出破局的办法,以前他们被困在城市里,更多的是要克制自己正常生活的欲望,物资充裕,但你不能走进摄像头的范围里。
可这一次,物资一点也不充裕,他们是真的快没办法了。
“这里的人也会喊David吗?”
“不知道但我们也不能在车里不走。
”这是很显然的,有了绿色,可能人烟就在不远处了。
他们往前走希望会大一些,留在这里的话,天知道追兵停下来是否只为了把余下的汽油加到一部车里,稍后又会追来。
傅展指出,“大部分补给都得抛弃。
我们最好把带不走的枪埋起来。
”
他们现在的武器只剩两把匕首,两把手枪,自动步枪是亚当的馈赠。
但他们还得带水,两把步枪是无论如何也带不走的要在沙漠里跋涉的话,比起枪更应该带水和食物,当然,还有御寒的衣服。
太阳很快就要下山了,没有车子挡风,今晚该怎么过还是未知数,这么大的温差,要是生病那就真完了。
“到晚上应该就知道我们在哪了。
”他们被追赶得不辨方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所以地图也得带上,还有手机。
最后整理出的行囊有六七十斤,水占了一大部分。
李竺和傅展分着背起来,她差点栽个跟头昨晚吃得太少了,这段时间他们都有轻度的营养不良,这是很重的负担。
余下的枪被他们在沙地里挖个坑,埋了起来。
子弹尽量都带走了,他们的步履非常沉重,随便挑了个方向往前走,现在的目标是尽量远离牧马人,免得被追兵逮个正着。
但沙漠里真是一览无遗,没什么地方藏身,虽然天气干燥,但日晒强烈,李竺走了半小时就感到异乎寻常的干渴,离开空调的笼罩,她知道自己开始脱水了。
没有办法,边喝边走,脚步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走了半小时,牧马人看起来还是很近,而她已有些头晕眼花,想卸下沉重的包裹休息一会儿。
“挺住会有转机的,现在一定也有人在想尽办法帮我们,各种途径。
”
傅展居然给她打气这男人会嘲笑她、调侃她、夸奖她,沮丧的时候,他会说点笑话调节气氛,但这么直接地鼓励过她。
李竺意识到他们这会儿是真的很艰难了:从进入沙漠开始,他们一直都在迷路,再也没见过城市。
现在更是随便乱走,还失去了交通工具,他们一小时最多走三公里。
如果最近的城市在60公里以外,也得不眠不休地走20小时。
更可怕的可能是,他们再也见不到城市,就这样在迷路中死去,永远不为人知地沉睡在沙漠里。
“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这种死法。
”她说,舔了舔唇,她的嘴唇真的开始出血了。
“呵呵,说真的,想过太多种真没想到自己不会死在敌人手里,不是车祸死,不是被自己人杀死而是这样冤枉地白白迷路死在沙漠里。
”
“我们不会迷路的。
”傅展的嘴角严厉地抿起来。
“谁说不会?当地人自己都会。
”李竺喘息着反驳,“不是你和我说的,很多苏丹人实在活不下去了,想去利比亚打工,他们都从这片沙漠里横穿过去,很多人都迷路了,又饿又渴,就这样死在沙漠里。
”
利比亚虽然混乱,但却有石油,北部省是真的穷到什么都没有了,李竺想想也有些想笑:她是怎么从全球最富饶的地区之一跑到这样的地方来送死的,这一路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知识。
”傅展冷冷地说,“就像是牲畜一样,活不下去了,只能这样送死这比自杀要好一点,送死的时候还有一点念想在前面,但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有知识。
”
“是吗。
”不一样在哪里,李竺喘着笑起来,如果我们生在苏丹,我们还有什么选择?“这样想我心理平衡多了。
”
“怎么说。
”
“挺幸运啊,还能生在中国,就算和他们一样都是死在沙漠里,我死前至少还经历了很多。
”李竺说,她忽然有点呜咽,但眼角干得已经没有液体分泌出来了。
“我现在真的好想喝口冷萃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