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袖子擦了一下眉睫上的水珠,远天那道浓黑的线便是崔嵬山的轮廓,此刻正从尾部开始断裂。
再差一点,这条将整座天下一切为二、分为中域东域、沉睡着无数巨龙骸骨的山脉将不复存在。
天劫是他招来的,中域灵脉与崔嵬山崩溃后,将会是怎样一副哀鸿遍野的场景,他同样一清二楚。
中域中洲的灵脉将被夷为平地,攀附着崔嵬山的仙宗湮亡夷覆,这些都跟他无关,可独独白浪海必须毫发无损。
透过澄澈的海水,能看到宫殿模糊的轮廓。
海面是惊涛骇浪,海底却风平浪静,一片茫茫白色,落雪无声。
就像那个四季交替的小世界,永远静止在小球内。
无论外面有多少腥风血雨,只有这个小世界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少年神魂震荡,五脏六腑皆痛入骨髓,他站在汹涌的漩涡里,退无可退,像一只收起翅膀、栖停在海面浮木上的雪燕,随着海水起伏。
周身痛彻心扉的灼烧感,让他意识逐渐模糊,阖眼的刹那,一条波涛滚滚的江河在眼前铺陈开来。
月涌大江流,岸边坐着一个少年和一个男人。
千里之外的朝暮洞天,海面上有一堆晶莹剔透的泡沫,倒映着成千上万枚月亮。
最后一枚泡沫砰然碎裂的瞬间。
少年和男人不约而同地,感觉到心中有一处触碰不得的柔软之处,被绞得血珠迸溅。
两人都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却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开口询问,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譬如男人不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晚临江望月,少年也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晚毫无戒备地跟一个相识才不到一月的人并肩而坐。
他甚至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有摸清楚,只知道他从不停下脚步,说是在躲避追杀,未免太从容不迫,说是在观山逛水,却又总是怀揣着心事。
这般漫无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