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眼青年突然觉得身上伤口都不疼了,寒意席卷上来。
在当年村民冷待山神时,他觉得是这些人忘恩负义;在蛇妖动弹不得被生生割肉时,他觉得是村民们贪心纵欲;在山神不计隔阂降妖救人,却因此陷入沉眠时,他觉得是善恶无报……因此,在知道所有人都被蛇妖诅咒缠身之时,他除了惊恐,心里接连升起的竟然是快意。
他觉得这都是罪有应得,认为每个人都该对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整座山除了他与神婆,无一清白之人。
可他没想到,在神婆的心里,他与这些人并无两样。
“婆婆把一生奉献给山神大人,在她眼中,眠春山所有人都是罪者,因此她不会救任何一个人。
”闻音握紧拳,“在那之后,山里爆发了一场大乱。
”
求助无门,出路无望,村里的矛盾越发激化,大家的火气都很重,仗着不死之身肆意发泄。
那段时间,即使闻音看不到,也知道村里没有一刻是安宁的,失去了自由和生存意义的人们自相残杀,把什么仁善、伦理和道德都丢得干干净净,女人和孩子被肆意欺负,男人们寻衅滋事大打出手,老人们靠着血脉谱系拉拢势力,为此无所不用其极,最后眠春山成了人间地狱,所有人彼此拉扯着坠入其中。
若不得解脱,便共沉沦。
“……”暮残声听到这里,看着盲眼青年近乎麻木的神情,忽然冷血地刺了一句,“那么你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倘若地狱降临,无人能独善其身。
在叙述里越是置身事外的无辜,在暮残声看来,就越是可疑。
闻音向他所在的方向低下头,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一个瞎子,除了逃还能做什么?”
“你虽然瞎但不傻,所以……逃命的方向,是山神庙还是镇妖井?”
前者必能逼得神婆出面,后者则可能揭开封印,此一为自救,二为自毁,皆是破釜沉舟。
“……镇妖井。
”暮残声笑容回落,“我不想打扰山神大人的清净,也不想……再与婆婆说上只言片语,比起死在同胞手里,更宁可做蛇腹之食,就当还他那块血肉,说不定还能真正解脱了。
”
暮残声眯起眼睛:“你不怕蛇妖得了生祭,脱困而出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
”闻音近乎冷漠地说道,“反正他们这样做,也是想解脱,那么以何种方式重要吗?”
暮残声觉得这他娘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捋了下线索;“既然镇妖井仍在,说明你的计划没有成功……是神婆被逼出来了吧。
她身为山神的使者,在虺神君沉眠之际代表他留存于世的意志,虽然怨恨村里每一个人,却不可能动摇眠春山和镇妖井这两条底线……不过在那种情况下,她若想压制住乱象,必须得拿出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法,想来就是所谓的‘替身’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