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灯烛通明如昼。
顾凌洲一身紫袍坐于案后,手边搁着未写完的奏本,听完杨清的话,目中冷芒一闪而过,问:“你在怀疑什么?”
杨清审慎道:“弟子不敢妄言。
”
顾凌洲看过去:“你既然对此事持疑,必是发现了不合常理之处。
”
“没错。
”
杨清神色凝重:“一则,这些遇害商户常年走南闯北,身上既然携带大量现银,出行一定会慎之又慎,行踪怎会轻易被山匪知晓。
二则,这些商户是在官道上遭遇山匪截杀,京郊山匪虽猖狂,可直接打劫到官道上,还是头一次,未免太猖狂了些。
数十名商户全部遇害,大渊立朝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样惨烈的案件。
户部欠的账倒是无人再追讨了,可这些枉死的冤魂,又该找谁鸣冤索命,弟子只是想想,便觉惊心动魄。
”
“此事若真是山匪所为,只要找到丢失的银子,便可审明真相。
就怕人祸更甚于天灾啊。
”
顾凌洲冷冷道。
杨清心头一跳。
“师父又在怀疑什么?”
“本辅原本还想缓一缓,再与陛下商议革除积弊之法,如今看来,世家已成大渊痈疮,不剜不可。
明日一早,本辅便入宫面圣。
”
顾凌洲果决道。
又道:“此事本辅已经知晓,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
杨清应是。
起身之际,忽看到书案上摆着的长匣和匣中那柄玉尺。
迟疑片刻,道:“弟子听说,师父召集了雨卫来京,可是有何安排?”
顾凌洲面容看不出喜怒:“本辅自有打算,你不必多言。
”
“弟子明白。
”
“只是,瑾瑜他虽一时糊涂,到底年纪尚小,偶尔误入歧途也在常理之中,还望师父能手下留情,给他一条生路。
弟子白日里见他面色苍白,似乎也大病了一场,恐怕心里也不好受。
”
顾凌洲没有说话。
杨清恭行一礼,告退。
待室内安静下来,顾凌洲方伸手,拿起了安静躺在匣中的那柄玉尺。
顾氏玉尺,打制方正,棱角分明,寓意弟子应做到品行端方。
而眼下这一把玉尺,边缘却很圆润,而非锋利清晰的棱角,显然是长久摩挲所致。
顾凌洲将玉尺放下,心绪沉重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