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近乎彬彬有礼地请教他。
迷雾在两人间逐渐蔓延。
就好似薄绢被人展开,细沙被人摊平一般,迷雾一步步延展,重又于满眼遍盈。
像是被刺痛了什么一般,明叙涯只觉她仿佛毫不留情地在他心上碾了一把。
这又确与往昔大不相同了。
那时兆旋虽然愤恨无比,恨不得当场杀了他,或是当场被他所杀,但她从未如此毫不留情地将他最隐晦、最阴暗的一面撕开。
而他于此刻,在羞恼之外,竟更生出一种名为怅惘,又或是痛苦的情绪。
这种感觉,自从他与苏世允联手算计兆花阴,令后者道器摧折,晋升问元之后,便再也不曾有过了。
十数万年后,却如此突兀地涌上心头,陌生使得情绪百倍地放大,沉沉地击打在他心上。
这一刻,明叙涯想,也许令兆旋反复转世,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曾经的过往对她来说只是一段陌生的、占据不了她多少情感的回忆,她已淡忘。
重新忆起,也不过是一件好用的工具、一把对他来说锋锐的刀。
可对于他来说,这是真实的、难忘的、如鲠在喉的经历,是他思绪的组成部分,是他行事的驱动要素,也是他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如果说永于人先、永在人上是他的心魔,那兆花阴与兆旋,都是心魔的组成部分。
兆花阴飞升了,兆旋也变成了陆照旋,可他的心魔还在,只有他还停留在过往,反复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希望能赶上,又希望能留下点什么。
而他也没什么好愤怒的,因为这一切,又似乎是他一手促成。
明叙涯忽然没了反复试探的闲心。
迷雾重重,忽地染上浓重的墨色,掩去天光,似将这天地都化为暝夜。
黑霭沉沉,仿佛沸油滚水一般,竟不断鼓张蔓延,又在转瞬化为泡影,发出令人心下微寒的阵阵嘶鸣,似乎什么诡秘的恶兽潜伏在这黑霭中,随时等待着将一切吞噬。
这既不是如鬼世夜游图一般的沉沉死气,也不是虚空扭曲的虚实不定。
它仿佛是为吞噬与毁灭而生的力量,不会被任何东西毁去,因为它即是毁灭本身。
方才陆照旋于虚空中将谢镜怜挪走,自己则替换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