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季舒平与白意珠因缘际会的初次见面,不是在晚宴上,而是一场丧葬追悼会。
此时自然是萍水相逢,谁都不记得谁。
逝者是叶家表姐的四叔,按照辈分,白意珠应该唤对方一声“四舅。
”
四舅在京都吃铁饭碗,至于是干什么的,白意珠一概不了解,听她妈说四舅位高权重,估摸是个什么“长”之类的高官,不过,再怎么样的大人物,始终是绕不开死亡。
清早下了一场大雨,天空灰蒙,笼罩一层阴霾,使得白日里看不见阳光,春峭寒冷,倒是比南方渗人不少。
汽车停在墓园门口,浩浩荡荡,有人抬棺,乌泱泱的人群跟在棺木之后,其中不乏哽咽的哭声。
白意珠跟在她妈身侧,她撑着一柄细长杆的黑伞,仿佛遮天蔽日,外头的雨水绵绵密密,丝毫不停歇,她看了她妈一眼,风韵犹存的女人双眼通红,心情沉重。
抵达下葬地点,大家目送棺木下葬,再立碑。
白意珠彼时十七八的年纪,她害怕死亡,总觉得死亡离自己很远,在等待的时候,不经顿悟,一个人生前无论多热闹,死了,什么都没了,也就这么一回事!
下完葬,按照传统,又在坟前摆好花束,做了法事。
陆陆续续的有重要的客人来吊唁,大家都畏惧风雨,撑着黑伞,直至跟前,最多离开一会儿雨伞的庇护,到了坟前烧香吊唁,又火速的钻回伞下。
四舅是个大人物,这回的下葬是秘不发丧,过几日后还有个正式的追悼会。
她侧首同亲戚说话,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来,令她侧目,多看两眼,男人身形伟岸,面色肃肃,眉眼凌厉,他没有撑伞,绵绵细雨落在乌发上,很快落上一层银针,肩膀也落了水珠,表姐与顾生迎上前同男人讲话。
之后是烧香吊唁,白意珠混在人群里仰颈看他,只觉得男人目光矜漠,不怒自威,一旁的说话声停止,听得簌簌风雨声混合料峭的寒风。
葬礼结束,白意珠随人群离开,不知怎么地就掉队,往后睃一眼,顾生正同方才西装革履的男人同行,两人谁都没撑伞,视风雨无物。
等抵达柏油马路,再抬首巡视四周,只剩下她与男人在路边候车,须臾,顾生开车过来,降下车窗,男人拉开后车座的车门坐了上去,顾生看见她,破天荒的多问一句,“白意珠,你坐谁的车回去?”
她磕磕绊绊的开口,解释自己糟糕的处境,人流太多,走散了!:
“上车。
”风雨稍斜,顾生毋庸置疑的吩咐混在风雨中。
白意珠一直有点儿怵他,也不敢讲话,她那时年岁小,唯唯诺诺的乖巧,只得关雨伞,拉开车门,钻入后车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