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后纵欲过度,不到一年便油尽灯枯了,富商姐夫过世之后,家中子弟为了争夺姐姐大打出手。
从此,姐姐艳名远播,同有漫天谣言。
姐姐也见过长胡子书生。
姐姐一曲歌罢,对他说,今日得见先生,虽不知先生名姓,已知先生乃真名士。
我见他眉眼皆是笑意,恭维着姐姐,姐姐娇羞地连连摆手推却。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等姐姐出去煮茶,我一摞袖子,摆出最市井最流氓的脸色,警告他别打姐姐的主意。
他皱眉对我说什么,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家里到了我要识字那一年已败落了,兄姐常忙于生计,我又贪玩,一见到简牍便头大如斗,他这分明是欺我不曾读过书。
人说燕赵多猛人,我就让他看看燕赵女人的厉害。
我拉上他的胡子狠狠一拽,他疼得忙捂住下巴看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拍拍手,抖掉手中那几根揪下来的胡子说,姐姐的歌,可不是白听的。
这我可不是漫天要价。
我清楚地记得那日姐姐难得唱起《关雎》。
王上初次来酒肆时,曾邀姐姐唱此曲。
可姐姐说,既然是“在水一方”,在堂中吟唱,岂不失了情致?
王上便让人在院中挖了一条渠,还引了后山的溪水进来,夏来开满了芙蕖。
从此姐姐不再去我们小时候采摘荇菜的小河边,只在这开满芙蕖的水中划划小船,芙蕖自然比荇菜华贵娇媚,却少了摇曳于山野间的那份惬意。
其实,长胡子书生不算是客人,因为他住店不给钱。
赵国自从武灵王下诏,胡服骑射之后,赵人皆着小袖长靴。
长胡子书生,竹冠布衣,且大袖兜风,似乎是个外出游历的儒生。
哥哥平生最好儒生,和他一见如故成了朋友。
世人重文轻商,文士皆自恃甚高,怎么会纡尊降贵来结交商贾?我怀疑他是来骗酒喝的落魄书生,害怕哥哥被骗,便多留了几份机心。
哥哥却笑道,世人怎知他素有鸿鹄志,而这唯有百里兄能懂。
那时,我才知他姓百里。
哥哥寻了一个小吏的差事,王上几日未来,他便请了些朋友到酒肆里寻欢作乐。
我和姐姐正在后院。
有人跑进来说,哥哥喝醉了,还拉着那个新来的歌姬灌酒。
酒肆一向不用我来操心,都是由哥哥和姐姐打点。
但是那个歌姬,我却是知道的,她可是花了真金白银买来的摇钱树。
姐姐说过,若是有一日她随了王上,酒肆就只能靠这新来的歌姬了,要是她喝倒了嗓子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