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帝看着十足憔悴,明黄的龙袍穿在身上都显出几分宽松来,而他颤抖着手指传下旨意,最终,竟像是失了力气一般,直接坐倒在了榻上。
显然他来得不是时候。
聂言心中紧张不已,但现今既已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他在旁候了一会儿,神启帝才终是彻底冷静下来,屏退左右,只留下了聂言一人。
即便已是首辅,但伴君多年,聂言比任何人都知道,现今天子盛怒,只要说错一句话都可能会身家不保。
他不敢妄言,又等了许久,神启帝终是疲惫开口:“来了又不说话,是等着朕来问?那好,朕便问你,聂言,两回妖书现世你都在京,不妨说说,你觉得妖书出自谁手?”
聂言背后都是冷汗,根本不敢抬头:“臣以为……恐怕这两封妖书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
“何以看出?”
“七年前的妖书更像是应天火而出,但这一次,民间仙蜕之说五花八门,只怕是有人想要借此机会煽动百姓,妄图颠覆社稷。
”
聂言答得小心翼翼,言语中并未将矛头指向任何一方,只因他很清楚,一旦他当真说出某位朝臣名姓,只怕神启帝反倒会先疑心到他头上。
两回妖书现世时他都在京师不说,这些年身为首辅,为保权位,他也没少干结党营私的事,皇帝先前因他能干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多半也早已对他生出猜忌,一旦被抓住了错处,他的下场不出意外,会和阮云夷一模一样。
而事实证明,聂言想得不错。
皇帝听了他的话,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又从一旁拿了一份折子来递给聂言:“你自己看。
”
聂言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结果才看两行便睁大了眼。
这折子显然是来自民间的密报,上头称,巡察使曹野在楚州声称他见到了仙蜕判官舌,不但如此,判官舌甚至向他揭露了,楚州邪教天罗门早已死灰复燃。
在这个节骨眼上,京城正有人打着仙蜕的幌子闹事,而曹野身为清查左道的巡察使却明知故犯,成了仙蜕信徒,此事无疑是触怒了神启帝,以至于这折子上满是天子盛怒下捏出的褶子。
因为先前越州之事,聂言很想对曹野落井下石,但是他也知道,这时开口亦很容易引火烧身,聂言不敢多言,再次陷入沉默,直到皇帝冷冷开口:“真是没想到,七年过去,曹野的胆子竟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聂言,你去一趟,把他用囚车给朕带回来,有些事朕要亲口问他,但是,也要让他吃点苦头。
”
言语中,神启帝似乎并未将观音血一事算在曹野头上,聂言心下一动,还未来及细想,殿外却又传来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