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从回忆中抽离,却没完全抽离。
他?望着?电击室的对墙,在磨砂玻璃与天花板的夹角处,有一只细腰长腿的黑色花纹蜘蛛正小?心翼翼地跑动着?。
蜘蛛种类繁多,不同星球会生出?不同的亚种,但?陆航还是?隔着?三米的距离一眼就认出?,那是?白额高脚蜘蛛。
还是?只雄性。
背后的V字花纹清晰地显示了它的性别。
这种蜘蛛很胆小?,它不结网,喜欢躲在人类的屋顶和橱窗里,等到夜间再悄悄出?来觅食。
它一般喜欢吃蚊子和蟑螂,如果你在屋里看?到这种蜘蛛,说明这里的蟑螂已经数量众多了。
但?这处设施其?实?打理?得很干净。
至少陆航看?到的地方?是?这样的。
除非,在陆航看?不到的地方?,有东西正在大量腐烂,滋生蟑螂,所以才引来了吃蟑螂的蜘蛛。
这时,电击室里响着冷酷无情的声音:
“8号,你觉得这里的生活很坏?”
“没有……”扬声器里传出?微弱的嗓音,断断续续,仿佛肺气?肿病人在死前的苟延残喘。
“你对这里的生活还满意吗?”队长丝毫没有停止发?问的打算。
“满意。
”
这答案几乎是?不假思索回答的,想?来是?之前训练过无数遍,已经形成了某种大脑神经与喉舌之间的条件反射。
“那你没必要出?去。
”队长说。
话音刚落,一声抑制不住的哽咽冲出?沙哑喉咙,后?面应该接着?绝望的哀嚎,但?线路已经切断了,他?们什么也不会听到。
什么负面的反馈,都不会听到。
陆航额角的神经,痉挛了下。
队长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朝同事挑了挑粗粗的眉毛,仿佛刚才按下的十五次电击与他?毫无关系。
他?像个好相处又慷慨的大哥一样,逐一拍了拍大家的肩膀,“走?吧,今晚咱们有活动,说好去喝酒的那就提早十分钟下班玩个痛快。
”
坐了一下午,大家的肩膀脖颈都有些酸,边捏着?肉边互相打趣着?,鱼贯而出?。
出?去后?,陆航却说自己把东西落下了,要回去一趟。
队长没多想?,说了声“行”。
回到电击室,吸顶灯已经关上,周围有些黑漆漆的。
但?这种程度的黑暗并不会给身为海洋生物的陆航造成视觉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