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
”
一棵老树,一棵在死前拼命伸长根系,想要逃出这间破旧宫殿的树。
粗壮密布的神经线逐渐和整个宫殿的电线纠缠在一起,天花板都被拱烂了。
流着血的神经管垂下来,宛如阴暗腐败森林里的植物藤。
机器人?:“每个人?走进来都会被吓死。
”
他缓喘着问:“那你呢?”
机器人?:“我不是人?,我只?会被您的神经线入侵到宕机。
”
宕机还?是好?的,至少?还?能重?启。
总好?过那些医疗仪器,每次郁沉想接入它们的信号跑出去,它们都会砰得一声响,被烧到冒烟。
别人?要死了,会器官衰竭。
他要死了,会变成怪物。
机器人?问:“您期待变成怪物吗?”
他说:“不做怪物,又能做什么。
我已经在他人?口中做了很多年怪物,应该轻车熟路。
”
他便放任自己不断向坏的方?面“进化”。
怪物不需要那么多无用的器官。
长久的黑暗,让他适应了缺少?眼睛的生活,习惯了不使用手脚。
脸部,肺部,尾巴,泄殖器官,通通都不需要,只?有脑子还?在动,只?需要精神网络。
他隐约看得到“进化”的尽头终有一天,他会舍弃掉无用的肉.体器官,淬化成一整套神经网,就好?像医学?院里的人?体神经标本,失去所有的骨骼与血肉,化为一张细密的血红色大网,和服务器网络的电线长在一起。
到时候,他想去哪,就去哪。
机器人?说:“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您快解脱了。
”
确实,对他这样的怪物而言,死不掉,反而是一件坏事。
因为无能的时光太?多了,他病痛缠身地躺在那里,除了放任自己腐烂,什么也做不了。
他无法?站起来打理花草,只?能听着花房枯败,玻璃破碎,深秋的寒风一个劲儿从破洞里灌进来。
他曾经心爱的古董摆在各种复杂的医疗维生器械旁边,无人?欣赏。
地上布满掉落的碎墙皮,就算是幽灵船,也比这里明净。
周围很黑。
灯泡坏了十?来年。
他不想开灯,也没有亮灯的必要。
屋里也没有人?说话,寂静到机器人?都觉得渗人?。
或许是它害怕房间的沉默会永久持续下去,某一天,机器人?打开了广播。
在那个年代,广播电台早已寥寥无几。
就算有,它的受众也仅限于夜间工作的司机和机甲驾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