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你说是日记,也不算错。
这是全部的我,乏味、阴沉、刻薄的我。
我没有家和工作,就算死了也是茕茕孑立的一只鬼。
我记得你是不怕鬼的。
那我可以来看你吗?
本子落在地上,扉页摊开了。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13
火车是很好的意象。
铁皮火车从墨绿色的山峦中穿刺出一条隧道,满载离愁与憧憬,奔往未知或是自由孟深在不同的电影里无数次看见这一幕,但真正经历时,毕竟还是不同的。
Z开头的直达,硬卧,一间里六个铺,孟深买到最上面,垂直空间太窄,坐直就会撞到头顶。
他到下面同人打牌,两个东北的大哥,一个化妆很浓的姐姐。
大哥一边打牌一边东聊西侃,其中一个和另一个热情分享靠谱代购,对各种接头暗号一样的大牌花名如数家珍:“兄弟你不知道吧,艾斯剋兔的神仙水儿四千多。
”
“啥玩意儿,”另一个大哥打出一个三带一,“什么盐水儿?”
姐姐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知道得挺多,不容易啊。
”
“嗐,妹子非让我带。
”
“还是个好哥哥。
”姐姐笑嘻嘻,说要不起。
大哥和姐姐的眼神就碰在了一块儿。
孟深也笑嘻嘻:“炸弹。
”心满意足赚得赌资一百五十元,“大哥,刚才嫂子给你打电话呢,手机亮了你没看见。
”
大哥拿着手机跨出外面打电话,车厢内的灯光在这时灭了下来,睡觉的时间到了。
黑暗中,乘客们的呼吸声像空气中荡漾的波浪。
孟深坐在靠窗的折叠座上,深夜里,火车在城市楼房间穿行,天上一抹抽象的月亮。
姐姐端着一碗泡面走过来了,坐在他旁边:“小帅哥要到什么地方去?”
“首都,”孟深反问,“你呢?”
“我到行山。
”泡面盖揭开,姐姐说,“去上学呀?”
“嗯。
”
“现在大学开学这么早?”
孟深想了想:“待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
“真羡慕你们这个年纪,”姐姐悠长地叹气,“想玩就玩,自由自在。
”
孟深说:“和年纪有什么关系。
你看大哥,也是想玩就玩。
”
这话说得有些突兀,姐姐没接。
孟深全无所知似的,起身走到火车连接处。
许多人在这里抽烟,孟深也点了一支。
程慕雯第一次发现他抽烟,是他刚来到程慕雯家不久。
程慕雯畅快地尖叫着,让他滚出去。
其后几年这样的情景又发生了无数次,直到今天,她终于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