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就看见了那场世纪订婚的现场画面。
难怪这群年轻人会雀跃会欢呼,最英俊的男人与最美丽的女人,最华美的服饰与最奢靡的布景,甚至富豪们的私人飞机还组成了飞行表演队,与维港上浩浩荡荡的游艇方阵一起列队巡游……这实在是爱情电影里都未能一见的场景。
盛宁看见,他的贺之从没打扮成这样过,一丝不乱的背头,轻施粉末的脸庞,一身金丝刺绣的复古风礼服,更凸显了他那与白人相似的轮廓与棱角分明的五官。
盛宁面向镜头手足无措,在这样王子般遥不可及的蒋贺之面前,他感到自己褴褛又狼狈。
这些日子,他明明一直很小心地规避着所有与这场订婚仪式相关的消息。
一个路人这么感慨:“哎唷,蒋瑞臣的儿子,穆庆森的女儿,这是强强联合天造地设呀……”
年龄相当身份相称样貌相配,确实天造地设。
盛宁紧咬牙关,轻轻颤栗。
接着他就看见,准新人交换了订婚戒指后,蒋贺之便俯身亲吻了他的未婚妻。
可能也有混血基因,穆凯璇的面部结构也相当醒目漂亮。
于是,两人的高鼻梁倏然相撞,第一次亲吻发生得像一场小型车祸。
蒋贺之率先低下头,腼腆地歪嘴笑一下,然后再度向自己的未婚妻靠近,交错鼻峰,继续方才那个未竟的吻。
一个极其梦幻的吻,花雨漫天,星辉万千。
连这条最年轻最闹腾的商业街也沦陷于斯人斯景,息止了一切声息。
盛宁战栗加剧,动弹不得,耳边竟回响起一个含着笑的声音:
领导,在你之前的事情能不能一笔勾销,我保证今后只亲你一个……
一种遭人活剖了似的痛楚崩裂于他的心脏,瞬间向全身蔓延。
见盛宁一直脸色惨白、神情恍惚地驻留原地,覃剑宇回过头来,也循声朝那大屏投去一眼,又掉头问他:“哭啦?”
“没有……”盛宁气息奄奄。
为免栽倒,他晃了晃已经濒于力竭的身体,伸手扶住了街边商店的橱窗。
“当年我就跟你说过,”似乎还觉得自己挺有先见之明,覃局长的声音中透着股不悯人的得意劲儿,“人家姓资你姓社,这种豪门大少爷怎么可能永远在一线当刑警呢?你看,还不是得回家继承家业、进行商业联姻……”
丝毫不顾旁人死活,覃剑宇一边喋喋不休,一边又满眼流露钦羡之色,盛宁却始终不作声,扶着橱窗垂目轻喘。
忽然间,一张熟悉的年轻男性面孔出现在了眼前这扇镜面似的橱窗玻璃上。
是周晨鸢。
这张英俊又阴戾的面孔一晃而逝,盛宁倏然瞪大眼睛,赶紧回头寻找,然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再没有了那人曾现身过的痕迹。
他努力定了定心神,认为是自己看错了,也相信是自己看错了。
毕竟,在这个山雨欲来的紧要关头,躲在北京尚有外公为其遮风挡雨,回洸州就实在太不明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