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排金属座椅面对面地位列于医院的候诊区,盛宁就坐在他的斜对面。
催泪瓦斯的刺激效应明显,他刚刚在高压氧舱接受吸氧治疗,这会儿仍在不断地轻声地咳嗽。
医生还要求蒋贺之住院观察,但他坚持要走。
“医院的床我实在睡不惯。
”他仰脸而笑,用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语调说,“让我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一有不适,我会立即来复诊的。
”
果然,任谁也没法拒绝这样一个英俊超拔又甜蜜非凡的男人。
李飞一直在等洪兆龙苏醒,此刻终于也想起来多关心一嘴窦涛的近况,问道:“窦队他……还活着吗?”
“还活着,”窦涛被他安排在了另一家医院的高干病房里,为免节外生枝,对外瞒得很严实。
蒋贺之说,“他脑部创伤严重,医生说醒过来可能要点时间,但总体还算乐观。
”
“怪不得你不让我们探望他呢,还说医生不让,原来是早有准备了。
”李飞继续问自己的队长,“哎,蒋队,你怎么知道洪兆龙会来这家医院找你呢?”
“窦涛的脖子上有清晰的新鲜的勒痕,显然是跟人发生冲突后才从山坡跌落。
在那座荒无人烟的大山里,除了洪兆龙,还能有谁?他肯定急不可耐地要找我报他的丧子之仇了。
”有句话蒋贺之没说出口。
搜山围捕前制定的计划就是实时汇报,不能硬拼,可窦涛居然不拔枪也不呼叫同伴支援,徒手就去制服洪兆龙?很有可能当时他身边本来就有同伴,而这人却没选择站在他这一边。
蒋贺之听李飞说过是张钊第一个发现窦涛滑落山崖,他怀疑这个内鬼就是他。
又在医院长椅上休息了片刻,自觉体力恢复,蒋贺之对李飞说:“一会儿我就不跟你回市局了。
你就说这回在医院里诱捕洪兆龙是你的计划和安排,我只是个辅助执行的。
”
“为什么?”随着最后这条出林龙的落网,盘踞洸州近二十年的黑社会组织新湘军就算被连根拔除了。
这么大的案子肯定得记功嘉奖,李飞不想贪自家队长的功。
“因为记什么功对我都没意义了,我得先回家倒头大睡一觉,醒了就去找沙局打申请、提辞职,”停顿一下,蒋贺之笑笑说,“洪兆龙归案,我也要回香港了。
”
一直默默聆听这场谈话的盛宁猛地抬头,朝说话者望了过去刚才流了太多的泪,这会儿眼睛依然红得有些异常,他怔然望着蒋贺之,蒋贺之则也用一双红得异常的眼睛落落大方地回望着他。
他想起来了,这人确实这么说过。
“回香港?马上?”李飞同样瞪大着眼,不可置信地嚷起来,“这么着急吗?”
“不着急了,其实早就该回去了。
”见对方一脸要哭了的不舍得,蒋贺之笑着用粤语开了句玩笑,“你咩表情啊?唔翻去继承几千亿家产,唔通留系哩度,日日瞓棚屋、食谷种、挨子弹咩(不回去继承几千亿的家产,难道留在这儿,天天睡棚屋、吃糙食儿、挨枪子儿吗)?”笑过之后,神情又很快严肃起来,他说,“我想,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
这话也不知在对谁讲。
催泪瓦斯引发的症状犹在,盛宁又流下了眼泪。
他痛苦地闭了闭灼烧感强烈的眼睛,然后抬手拭掉泪水,低下头,轻轻骂了一声,该死。
“好了,你继续在这儿等洪兆龙吧,我回去了。
”说罢便起身,蒋贺之已经不拿自己当刑警了,也就没了即时复命的自觉,而多了点随心所欲。
他从盛宁身前走过,突然听见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