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起爆器攥进自己手里。
洪兆龙当然又抬手朝他疯狂射击,蒋贺之敏捷地翻身一滚,顺势用手将带轮子的病床朝对方猛撞过去。
洪兆龙被撞得失了重心,能毙其性命的连发子弹又射偏了。
待确认对方的弹夹打空,蒋贺之才再次站起,两人同时注意到了地上还有一只54式手枪,又同时飞身去抢。
你争我夺间,手枪不知被谁踢飞出很远。
枪击声当然引来了医护人员和其他病人,但洪兆龙早有准备,及时从兜里投掷出了一发催泪弹。
榴弹上下弹跳,四处扩散,大雾一般的催泪瓦斯瞬间弥漫在这片高干病房的公区里,强烈刺激性的毒剂逼迫着人们掩住口鼻,像被鲶鱼驱撵的沙丁鱼似的,拼了命地往医院的大楼外奔逃。
人人都只顾撒腿逃命,只有一个人自乌泱泱的人群中逆流而上,显得毅然决然,罔顾自我。
“里头有炸弹!”有人好心地拦他一把,尖着嗓子大叫,“还有枪声,刚才好几声枪响,肯定有人中弹了!”
还有人及时报了警,长啸似的警笛声划破了这个黑寂的夜,渐渐自远处迫近。
但谁也劝不动他了。
挣开一只只试图阻拦他的手,盛宁此刻没有别的念头,只想赶快到他爱人的身边去。
此时在“战场”的正中心,蒋贺之与洪兆龙都看不见彼此了。
强忍催泪瓦斯带来的种种不适感,他们但凭兽类般的本能在大雾中锁定对方的位置,然后扭打在了一起,你死我活。
一会儿是蒋贺之压制住了洪兆龙,一会儿又是洪兆龙使其无法反抗。
54式的威力明显逊于陶鲁斯,蒋贺之的伤势也远比洪兆龙更重,他很快就失血过多,落了下风……
越临近“战场”,雾气便越浓,眼睛被剧烈灼痛,也愈发难以视物。
转眼,盛宁已被一片浓白的催泪瓦斯包围了,他抑住狂跳的心,忍住灼人的疼,循着打斗声更急切地向前摸索。
忽然间,他看见掉落在廊道墙角边的一只手枪警用的54式,他当然认得。
盛宁捡起了手枪,继续走进那片未可知的迷雾之中。
未可知通常都意味着危险,总好像下一脚就会踩痛一条蛇,被它吐露尖牙与信子,狠狠招呼一口。
浓雾仍在扩散,有些地方稀薄了一些,他先是听见低吼声、喘息声与拳拳到肉的殴斗声,这声音听来甚至不像发自两个人类。
继而他便看见了两个攒动中的人影,他必须非常谨慎,才能分辨出其中一个是他的敌人,另一个则是他的爱人。
“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上身放松自然前倾,右脚向后小退半步且膝盖微弯……”
检察官几乎从不摸枪,何况还是这样的可视条件。
但他教过他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差不多就是以前胸环靶射击练习的15米距离。
“注意不要抬高双肩,持枪的手臂关节微弯并紧握手枪……”
在两个缠斗中的人影再次现身的时候,盛宁当机立断地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是子弹进入血肉之躯的闷响声。
又是一阵未可知的动静,接着打斗声静了下来,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子弹离膛的瞬间,盛宁对这一击是很有信心的,然而此刻他却满脑子可怖的猜疑,总觉得自己射中的是蒋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