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看不到洸州天日昭昭的那一天了。
”病入膏肓,死期将至,尹建学倒很平静,他鼓励地轻轻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郑重地嘱托道,“盛宁,家祭无忘告乃翁。
”
外头在试舞台音响,传来一首与江山、百姓相关的主旋律歌曲,好曲好词好意境,既磅礴又动人。
在这样的背景音乐衬托下,这句凝结一位老检察人毕生心愿的话是挺感人的,甚至有些悲慨,可盛宁却笑了。
他垂下眼睛,笑得轻轻咳嗽,夸张的长睫毛微微颤动。
“指不定谁在坟前告诉谁呢。
”说着,他就站起了身,欠身道,“我还有别的事情,尹老,您多保重。
”
走出这间后台休息室,没行几步,便看见一行人也朝休息室方向走了过来,原来是省政法委书记孙冉英。
她一身灰色正装,气质高雅独特,眼神从容智慧。
今天省里来的领导不少,孙书记不算最大的官儿,此刻身边也就伴着两位工作人员。
孙冉英对这个年轻人观感谈不上好,毕竟一个青春少女撞死在眼前的初印象实在好不起来。
之后也听人说过不少他的事迹,真真假假的,观感就更复杂了。
迎面走过,孙冉英瞥了盛宁一眼,没有说话,盛宁则恭恭敬敬立在一边,微低着头,示意领导先行。
待领导走远,盛宁继续转身前行,没想到迎面又是一张熟面孔,着急忙慌的,见了他也一点没停脚步。
“李斐。
”盛宁喊住这个年轻人。
外头都说公检法是一家,事实上确实也跟一家差不多,检察的盛事,公安法院自然都受了邀请。
盛宁先前就与一众洸州市局的老熟人打了招呼,却唯独没有见到那个人。
他尽量掩饰着面上的情绪,问对方,“你们队长呢?”
“盛局,蒋队今天不会来的。
”蒋队长到底救过自己的命,李斐心里对这位始乱终弃的盛局长有点意见,面上待他也只能算勉强客气,一口一个带了点脾气的“盛局”。
“我是有个案子想请教你们蒋队……”今天省市各领导齐聚,周公子此刻被一众领导包围,总算没有黏在身边。
见四下没有多余的口舌,盛宁终于可以问出,“他……还好吗?”
“他这两天都没来局里,不知道好不好。
”猫哭耗子假慈悲,脾气彻底上来,李斐这张脸就快挂不住了。
他斜睨盛宁一眼,阴阳怪调地来了句,“可能一个人孤零零地死了吧。
”
盛宁竟有些欣慰地想笑,人缘倒不错,还有人替你抱不平呢。
他看出对方对自己颇不满,不再多问,转身要走。
“盛检。
”李斐又在身后叫住了他,见盛宁回头,他嘴唇蠕动一下,终究还是没头没尾地说了,“蒋队住在荔宁路159号303室……他现在的状态真的很不好,他……我……我就说这么多了!”
说也说不清楚,这傻大个儿又急匆匆地跑了。
盛宁的心一下就被这句话、这个地址揪了起来。
他想,血流成那样,可那个傻瓜一定没有及时去医院。
他突然恨他恨得牙痒,这么糟践自己给谁看呢?他一直在心里骂他“傻仔”。
魂儿都被牵走了,被一声“真的不好”牵向了荔宁路159号303室,盛宁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慢慢向前移动脚步。
一位剧院的工作人员也因公事步履匆匆,边跑边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