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砂心头轻松不少,突如其来的幸福伴随淡淡的怅惘,这是美满的落幕,但并不圆满。
他们亲热厚密的日子仿佛是很久以前了,匈奴、汉朝、西夜沉重地横亘在二人之间,感情没有转淡,只是——只是很孤独。
学士觑见王君过于安静了,同欢喜的人群格格不入,只怪朱嬴太细致,何止关照他们这些来往的熟人,连寝宫的侍女、昔日守城的同伴也备了礼物,落单的丹砂格外扎眼,他低声开解:“她一向古灵精怪,你最清楚不过,关心则乱,不如顺其自然。
”
丹砂点了点头。
迦陵发现哥哥失落,冲到使者跟前,说:“嘿!姐姐是不是伪装了,扮成使者混进来?我看看。
”
使者退后一步:“小公子说笑,郡主千金之躯,岂会擅自离开王宫?就算——就算出行,也要请示将军。
”
“将军?”迦陵追问。
使者无奈,只得吞吞吐吐告诉他们夏侯无射的存在。
众人想起数月前宫殿喋血,心有余悸。
大夫嘱咐丹砂在静室休养,他镇日呆在殿阁,昼伏夜出,闲时弹琴,小小的伯劳鸟常常钻入细竹帘,飞到桌上踱步。
琴师叹道:“好一只伯劳鸟,东飞伯劳西飞燕。
”
丹砂稍稍翻转手背,一拂小鸟:“去找你的同伴吧,不用再陪我了。
”
“他曲未终,我意已通。
怎奈劳燕各西东,尽在不言中。
”
朱嬴合上书页,说:“表妹,我想起来的曲谱都整理好了,爹爹和师父当年传授的要诀,我也写上去了,若有不懂,只管来信问我。
”
弟史珍重抱在怀中,微露惜别之情,但她向来持重,终是没说什么。
野利看到宫女打点行装:“真要回汉朝?”
“那还有假?你跟我一起去长安,太液池的鱼,上林苑的熊掌,都是难得的美味。
”朱嬴夸耀,口气有些逞强。
“去就去,我孤家寡人,四海为家。
”野利轻轻松松地说,“喂,老鹰!看!”
她指着天空,转头看到朱嬴对着庭院里的繁花出神,心想,也不知道呆头鹅能不能开窍,真是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