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读完,看了一遍又一遍。
知晓队伍已经等待好一会儿了,不能再继续耽搁,才将纸重新叠回原样,放入怀中。
恭卿只当他是出了趟远门,而非作别,不日便归。
在此念念不舍毫无意义,倒不如早日解决邰州匪患。
陆旋对阿毛扬手作别,扯动缰绳,调转马头走到队伍前端。
无数马蹄声重叠在一起,无法辨别哪声是属于他那匹踏白,高大身影被身后的将士们遮挡,扬起的尘土随风卷向皇城的方向,如同一卷泛黄的无字书,传递到心中所念的手中。
身影渐行渐远,已经完全看不见旋哥,阿毛开始跑动起来,跑上小土包,努力睁大双眼,极力等到最后一刻。
胸中涌动澎湃的情绪在马蹄落地的声音中膨胀扩散,酸涩感从鼻腔里向双眼散发,热泪不自觉涌出。
“呸呸呸!”一股歪风袭来,阿毛被吹来的风沙糊了一嘴,眼睛也被迷了,一面快速眨眼,一面往外吐唾沫,手脚乱舞的从土包上下来,往城门跑。
他好心来送行,结果吃了一嘴沙,这算是什么事?
果然师兄不来是对的!
第171章信笺
武科考试结束,宫里又有了闲情逸致,皇帝许久没有召见班贺,太后倒是召见他了两回。
出于太后之意擢升班贺为工部右侍郎,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一桩难得的好事。
这工部内仅次于部堂的位置,虽然与班贺要做的事干系不大,却掌握着朝廷工事所需物料的采办、和工事建造,举国之下水利、开采皆囊括其中。
最容易捞钱的职位便是买办,朝廷当年拨下的经费预算凭工部上报,经由户部核验便能拿到钱,只是上报的价钱与实际价值是否一致,可就说不准了。
除此外,还有想要拿到朝廷订单当上皇商的供货商们,商人逐利,争破头都想为朝廷做一单生意。
而要打通的重要关节,便是负责采买的工部。
即便是在当今皇帝不重工事的情形下,工部大不如前,也毫无疑问是个满是油水的肥差。
可惜这一点对班贺而言形同鸡肋,他用不着这么多银子。
若是只有这件好处,还不如去同熔铁的火炉打交道。
做出那样的决定,太后态度并未因此变化,不以施恩于班贺自持,班贺便只当不明白其中瓜葛,召见如常以对。
今日应太后召见进了宫,班贺却被告知需要在外等候片刻。
内侍道,太后正与国舅会面,待会面结束,再请工部侍郎进入。
班贺垂首一礼,站立道边,默默等待。
这位国舅爷是太后亲弟弟,华家先祖是陪太祖皇帝开国的功臣,家中有伯爵之位世袭罔替,家族世代为官。
到了眼前掌权的这一代,是太后堂兄袭爵,而她这位亲弟弟并无爵位。
不仅如此,他当年考进士三次不中,最终是靠家族蒙荫了一个官职,至今也不过是个礼部郎中。
按说家世贵为高门,亲姐姐为当朝太后,他却一直未能有所建树,得不到升迁的机会,实在难得一见。
班贺转念一想,可又有多少寒门子弟,次次应举,次次不第,蹉跎到老,也不见得能谋到一官半职。
这位国舅仅是如此,也已胜过千万人。
殿内,一名留着胡须的瘦高男子站在太后座旁,毕恭毕敬跪下行了个大礼。
华清夷对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没什么好脸色,却也不好太过苛责,随手示意:“坐下吧,姐弟间私下见面,不用如此大礼。
”
“大礼是臣对太后的尊敬,哪里管人前人后呢。
”华明德抬眼,笑了笑,那张与太后略有些相似的面容却并不显得俊朗,反而眉眼间有几分不正之气。
华明德拿出一个雕花錾金的漆盒,讨好地凑到华清夷眼前:“臣,给太后找了些小玩意儿,虽比不上皇宫里为太后搜罗的稀世珍宝,贵在臣一片心意,是臣对太后的孝敬。
”
那漆雕盒里装着一枚鹌鹑蛋大的珍珠,色泽温润自带华彩,见之不俗,哪里是什么小玩意。
华清夷奇珍异宝见得多了,这件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挥手让他先放在一边,嘴里教训道:“你对我孝敬?无非是想以物换物,又想和我提升官的事?”
华明德只好将珍珠放下,低着头小声埋怨:“太后,您也太不疼我这个亲弟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