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给他检查了一遍文解、家?状和结保文书,这些都是届时到了京城,举子?报名要用的凭证。
她最后看着周山恒背上沉甸甸的竹笈,离开院子?。
这时候才是五更天?,天?际还未亮起,公鸡叫了第二遍,但是在江州村野的冬天?,距离天?亮还很远,乡野里是蒙蒙的光,漠漠水田一片空旷,呼吸之间都是来?自?脚底草茎和屋檐霜露的清寒之气。
苦楝树已经落尽了叶子?,枝头上是剩下一串串又黄又瘪的苦楝子?。
周母忽然又想到了长子?在襁褓中被抱离的那一日清早,也是这样的冬日,这样的光景。
江阔,周江阔,这是周母来?起的名字。
长子?和二子?虽然是双生,但似乎并不完全肖似,或许是刚满月都皱皱巴巴的,无从判断是否一模一样。
抱走长子?的僧人说,双子?中的长兄生来?魂魄不全,没有七情六欲,不可入红尘,否则必有祸事发生,性?命不保。
周母原本不信,可对方是大澄的国僧,她不过是一农妇,只?在万般不舍的情况下,听国僧的劝告,将襁褓中的长子?放到了惠福寺,国僧说,以后万不能再同此子?有联络,否则就是害了孩子?,而等孩子?长成之后,国僧二次游历江州,自?会过来?将孩子?带在身边教养,继承衣钵。
因此哪怕万般念想,周母也没有去惠福寺探望孩子?。
但是那一日路过的僧人前来?求水喝,周母从卧室的窗向外望,一眼就认出了长子?。
江阔确实和山恒长得不像寻常双生那般一模一样,但是眉眼处仍是有一定相?似的。
周母看着周山恒的背影,忽而张口念了声二子?的小?字:“子?越。
”
周山恒听闻,回首正?要往回走。
周母又摇摇头,“没事,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谨慎些,文书莫要丢了。
”
周山恒点头,沉默地?继续前路。
他攥紧了手中的两根红线,那是从惠福寺的月老树上摘下来?的,那时他和辛禾雪一同绑了上去。
辛禾雪没有收他送的玉镯,姑且这红绳线也能算是定情信物。
京城辛氏……
周山恒默默念着。
………
今年重阳的时候盲雨满城,日阴,疏风冷雨昭示着今年冬日必然多?雨多?雪。
十月份,不周山上的枫叶经过霜天?,颜色赤红参错,夹杂在松杉之间,纵目望去,仿佛珊瑚灼海。
十月初五,是民间所说的“五风信”,从今天?之后寒风大作。
五风信起授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