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场合的暴发户。
那些人第一次来的时候,这群自诩贵族的家伙会躲在面具后窃窃私语,笑话那些人像一群刚溜出动物园的猴子。
我现在觉得理应也有人躲在西洋扇背后耻笑我,但我环顾一圈,只看到仰视我的怯怯讨好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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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反而更让我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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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露台,那种无趣感使我泼下了杯里的香槟。
万丈高楼在我脚下,我低头,哥谭在冲我微笑。
我时常有一种纵身一跃的冲动。
我觉着这没什么:哥谭会接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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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杯璧的倒影上,我又一次见到了那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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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在朝我不赞同地拧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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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死了。
这个怪物——这个怪物,它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它自己是非人的,却看似比我更通人性。
它的存在映衬出我的卑劣,使我心里暴戾,让我主动挑衅它,做一些自己找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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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我粗鲁地呼喝它,像使唤一个仆从。
“你没什么事好做了吗?哥谭已经没有任何一场凶杀案了?你为什么来我这边?”/
/蝙蝠侠没有回答。
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把我从露台边缘拉开,便彻底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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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半晌。
片刻后将杯子狠狠掷在地上。
杯子砸得粉碎,屋内众人围上来询问情况。
我气得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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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在气什么?我不知道,我说不出口。
我只是在想……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偏偏是我……怎么可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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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晚了。
那一晚,那个小巷,你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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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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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更长时间。
电脑屏幕发出浅淡的光。
/然后我大病一场。
我高烧,呕吐,浑身酸痛,脑袋疼得像被人砍了一斧头。
我虚弱地躺在床上,床头被管家塞满了抱枕,蓬松的枕头把我整个包围起来,像一种棉花堆成的堡垒。
在这种堡垒里我挣扎着探出去,三更半夜的晚上,我裹着薄睡衣,冻得瑟瑟发抖,一脚踩在窗台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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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蝙蝠侠出现了。
窗玻璃映出这个怪物的影子,它是鲜明的黑色和白色。
我不管不顾,高烧使我陷入一种酒醉的眩晕,使我胆大。
我向阳台外探出上半身,我一定是疯了才去拿自己的性命威胁一个怪物,怒吼:“你为什么非要来纠缠我?!”/
/蝙蝠侠仍不言语。
那双惨白的护目镜反射出镜像来,我惊觉在这样的场景下,一个穿睡衣在半夜状若跳楼的癫狂的男人——也就是我——原来才更像一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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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惨叫一声,向后跌入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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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跟我说昨晚蝙蝠侠根本没来过,那只是我在高热下身体产生的谵妄,一种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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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那不是。
那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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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会把蝙蝠侠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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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乏善可陈。
我是布鲁斯·韦恩,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侦探,更不是那种晚上会飞天的英雄角色。
我的找人方式笨拙得令人发笑,我觉得蝙蝠侠私下里一定会偷偷地耻笑我:我雇人蹲伏在哥谭的角落里偷拍,每到天空亮起蝙蝠灯的时候我就像疯了一样自己也开车出来,当然我也试图黑进什么哥谭警局的监控系统——但我不会这个。
布鲁斯·韦恩就是一个凡人,我只有钱,除了钱之外我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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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疯狂地找了两个月。
说真的,别人都以为我疯了。
有人跟我说:“为什么不切断韦恩企业对蝙蝠侠的供应?”观众们,你们看,所有人都知道蝙蝠侠的装备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说:“你不要再提供那些白白烧钱的东西了,到那时蝙蝠侠自然会来找你的。
”/
/我倒也想说“好啊,资本家本来就不会做慈善的”,但是梦魇糊住了我的嘴。
我会想如果蝙蝠侠缺少了一柄抓钩枪,如果蝙蝠侠正好少了那一枚蝙蝠镖呢?那枚小小的东西就足够挡住子弹了。
我愿意在小巷里落下我出钱打造的这些小玩意,我愿意我的钱白白燃烧,也好过别人的珍珠也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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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幸运的是,我被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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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口反光里露出我想见的那张脸,但我竟一时语塞,我突然想不起我这样发疯地寻找蝙蝠侠,我到底要对这个怪物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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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侠似乎也察觉到什么。
他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刻离开,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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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从舌根深处泛起苦味。
明明我没有再酗酒,但这种苦味依然使我想起酸黄瓜和一些安抚剂药片的味道。
我实在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