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燧明斩钉截铁地拒绝,“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有人记得他。
如果我死了,那么就忘记好了。
”
“我们都是孤儿,死了也无需牵挂。
”
兰赛特有些惊恐地望着他:“你、你不要说这种话……”他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一样,又害怕把这种恐惧与压迫感带给留燧明,勉力克制着以致于声音都在颤抖,“求求你,把这些话忘掉。
”
这四年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被留燧明的“死”给笼罩着,才刚刚三十岁,头发就已白尽了。
可是说出来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怎么可能收得回去?
更何况留燧明曾经对他开过枪,是真的恨绝了他。
现在只是用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能让他痛苦,简直是找准了他的死穴。
但留燧明脸上连一点畅快的表情也没有。
“卢米内特?”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远远的有人叫了一声。
“我见你没来看诊,正要找你。
”那是个瘦高的男人,戴着眼镜约莫三十五岁上下。
斜挎一个金属药箱,身着细格子的西装,这一副老派绅士的打扮在他身上却并不古板,反显得很是儒雅英挺。
“格伦医生……”留燧明跟那人打了个招呼,眼神像是找到依赖的无辜小狗。
“你好,”格伦轻抬帽子表示问候,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兰赛特,“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
留燧明摇了摇头。
格伦疑惑地打量两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但没有戳破:“那先回去你那里给你看看腿吧?”
格伦为留燧明看腿不是第一次,来他的小屋也不是第一次。
留燧明在床边坐下把右边裤腿挽起来露出了伤腿,格伦熟练地替他褪去支撑器,握着他的膝窝活动了一下:“疼吗?”
留燧明讷讷地回答:“已经不会痛了。
”
他的双腿长年被裤子遮住,显露出和上身健康的麦色截然不同的病态苍白。
右边膝盖上伤痕遍布,是当初被卡在摔得变形的舰机里留下的。
原本村民们都快要放弃整体移出打算截肢旧人,但老村长说他还那么年轻,要是没有了腿下半辈子该怎么活啊。
但是许多细小的碎片已经扎进了留燧明的膝盖,即使右小腿勉强保了下来却无法用力。
前几年疼得厉害,现在才好了许多。
只是留燧明为了方便干活很多时候不撑拐杖,简陋的支撑器对膝盖皮肤磨损很大,纵然蒂尔萝姐妹时常为他缝制护膝仍是免不了长了一圈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