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说什么启了条缝,却又不甘得颤抖着关闭。
但周卿檐已经知道他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了。
他把搪瓷杯搁下,缓步走了过去。
视线所及处,奶奶保持着稍早之前他离开去厨房倒水的姿势,只不过眼睛已经合上,嘴角仍然勾着极其浅淡,却又有些许尘埃落定的欣慰笑意和安详柔和。
日光明朗,落叶纷飞,晃耳间,他还听见了远处鸢鸟振翅扎向穹顶,一去不复返的迤逦鸣叫。
第77章葬礼
周奶奶的葬礼办得很风光。
大抵是因为这么些年来鸢岛的住客旅人来来往往,逗留的离开的,就愣是没有一户常住的,就好像周奶奶家左右两旁也早已人去楼空,唯独她守在那小破房子里种种菜,和街坊邻居唠叨家常,就这么过去了好几十年。
街坊邻居来了一拨又一拨,也走了一个又一个。
奶奶去世的当天下午周卿檐哭得险些昏了过去,把爸妈吓得医院电话都已经输入了一半,这会儿他像失了魂的人偶,仿佛只能吊着最后一股劲儿,帮着爸爸妈妈处理奶奶的后事,联系殡仪馆商讨下葬日期诸如此类的,有时候在堂前一跪,就是好几个小时不吃不喝不起身。
周惟月甚至觉得他就像燃烧着身体里最后一星柴火,等木头烧光了,火熄灭了,他也跟着去了。
又怕他身体负荷不了,哮喘再犯,于是周惟月也不管他人的目光,不管父亲之后会如何苛责,他一步也不敢离开周卿檐身边。
彼时父母已经无力鞠躬感谢宾客的吊唁,周卿檐只好离开了好一会儿,站在门口替里头的人招呼前来的上香的人。
然后他就看见了宋令仪,身着一身黑色商务套装,头发高高挽起,一如几个月前见面的时候模样丝毫不改,依旧是那副从容淡然的模样。
她朝周卿檐点了点头示意,抬手往手拿包里掏出帛金,递给周卿檐。
“宋小姐,谢谢你来。
”周卿檐强撑了一抹笑。
宋令仪长叹了一口气,视线由上到下逡巡了一圈周卿檐,又好奇地往里头张望,“周惟月呢?没陪着你?”
“他在里头。
”周卿檐也循着她的视线不着痕迹一瞥,“宋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宋令仪有些诧异地微瞪了眼睛:“你还不知道?”
“什么?”
“你和周惟月在一起的事情,已经被医院的护士传遍整个鸢岛了,她说看见你俩……不知廉耻,在医院搂搂抱抱。
”
周卿檐这才迟钝地后知后觉,的确来吊唁的街坊邻居打量他们的眼神有些奇怪,还不时嘀嘀咕咕地互相耳语些什么。
可这些天来因为奶奶去世的打击过大,他早已无暇去顾忌这些事,被宋令仪这么有心一提才恍然大悟。
街坊邻居都知道,那么看来闲言闲语早已经传到奶奶耳朵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