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端坐的模范孩子宝座上扯下来。
趁着家里为他筹办生日宴的那两天,他搬了回来。
我寻着一切机会观察他,却始终没能看出什么所以然。
他依旧是那个疏离而完美的哥哥。
直到他十八岁生日的那个晚上,机会终于来了。
我在掌声中跳完了那支舞,不等宴会进行到切蛋糕的高潮,便借口不适,悄然退场。
我溜进他的房间,像个熟门熟路的贼,开始翻找。
我希望能找到些什么,一本日记,几行文字,任何能作为呈堂证供的东西。
班上那些同学,不都喜欢用这种私密的方式,记录下心事么?
可我没能找到。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
是哥哥。
他回来了。
我来不及多想,一矮身,便钻进了他的衣柜,熟练地将柜门掩上,只留下一道窥视的细缝。
这地方,是我小时候玩捉迷藏的专属安全屋。
我总喜欢躲在这里,从那条窄窄的门缝里窥视他,看他找不到我时,那副焦急又无奈的模样。
哥哥今天喝了些酒,走路的步子有些虚浮,没有开灯。
十八岁,一个盛大到足以成为醉酒借口的日子。
理应是开心的。
可哥哥好像有些忧郁。
他闭着眼,蹙着眉,脸上染着红,柔和了他的轮廓。
倒在床上,嘴里含混地呢喃着什么。
我听不清,可他那副样子勾着我去听。
他醉了。
他发现不了。
我这样告诉自己,一步步靠近,站在床边,附身凑耳去倾听。
我听见了他含混不清的话语。
“星星…”
他睁开了眼。
那双总是清明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水汽。
我的心砰砰跳,转身就想跑,后背却被一双手抱住,倒向他的怀里。
他浅浅的呼吸在我耳畔。
“不许跑…星星。
”
“嗯…梦里的星星…可以抱的。
”
“星星…为什么…不对哥哥说…生日快乐?”
最后一句,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我的耳垂上。
“为什么,亲我,哥哥?”
我把声音放的很轻。
我的哥哥是一只蚌,好不容易壳半开着,才流露出一点朦胧的、珠贝色的光。
我知道,稍一惊扰,他就要死死闭合,再也撬不开那一点点湿润的、藏着秘密的软肉。
他很久没有动静,久到窗外那一点点月光都移了位置。
我几乎要以为,他醒了,或者是彻底沉睡了。
我微微偏过头,想去看清他。
他那只手,却带着少年人骨节的硬朗与薄薄的暖意,就这么盖了上来,遮住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