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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金榜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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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有黑道大哥,后有腐败探长,小小渔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海叔的帮助下,高建国幸运地保护住了饺子摊;偶遇港大教授,让他圆了大学梦。

     ●远方的安慧等人也因为高考恢复而获得进入高校深造的机会。

     临近中午,京味儿饺子摊里,阿雄正蹲在水管旁忙着洗菜,高建国噔噔噔地剁肉馅儿,岳芳英在教阿芳包月牙形饺子,二人有说有笑,亲热得就像母女一般。

     两把大菜刀上下翻飞,高建国心里却老在想早上的梦。

    阿芳这傻丫头说,这梦可能预示着龙鼓村要出大事了。

    高建国之前嘲笑阿芳封建迷信,但自己这会儿却有些放不开,梦里那一幕幕老是在眼前晃来晃去。

     岳芳英却把儿子的沉默看作是害羞,她早就看出阿芳对建国有意思,只是不知道儿子的想法,每次谈到这个问题,儿子都说自己心里只有安慧。

    但岳芳英不这么想,这辈子他们还能不能回北京都是个问题。

    安慧是个女孩子,二十岁出头了,这两年肯定家里就得让结婚,而且安家还跟他们家结下了这么大的仇怨,万一安国庆人没了,建国跟安慧的缘分就肯定断了。

     高建国觉得十分不自在,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有继续埋头剁肉。

    好在阿强爸的出现打破了尴尬,每次出海回来,他都会送条大鱼过来,而且分文不取,让母子俩很不好意思。

    这回岳芳英坚持让他拿点饺子回去,他照常推让。

     双方正在客气的时候,几个警察出现了,他们给每个摊位都发了一张通知单。

    一身绿衣的罗向荣站在道路当中,端着大喇叭喊着:“从这个月开始,政府决定增收一项管理费,大家都把通知单拿好,仔细看好。

    记住!按时交费!” 阿强爸拿着通知单问道:“阿sir,我们每个月都有按时交费,怎么突然又要多收呢?” “让你交就交,哪有那么多废话?!”警察很是粗暴。

     岳芳英拿过通知单,看了一眼,愤愤道:“什么管理费,这分明就是巧立名目、贪污腐败。

    ” 阿强爸爸吓得赶紧道:“阿英,千万不要这样说。

    看到那边那个龙华龙探长了吗?如果我们不交钱给他,谁也别想在海琴湾待下去。

    ” 罗向荣身旁还有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坐在藤椅上,他并没有穿警服,而是穿着时髦的条纹西服,系着玫瑰色领结,锃亮的牛津鞋正悠然地踩着节拍,仿佛在欣赏音乐会。

     岳芳英毫无惧色地直接走过去,大声说道:“龙探长,这笔管理费我们不应该交。

    ” 龙探长转过头打量了几眼岳芳英,问道:“你是哪位?”罗向荣弯腰说道:“探长,她是大陆来的。

    ”龙探长一下笑了,抑扬顿挫地说:“你不交也可以啊,不过从明天开始,别让我在这里再看见你。

    ” 岳芳英大声道:“香港是法治社会,你不讲道理,总有讲道理的地方。

    ” 龙探长面露轻蔑的表情,环顾左右笑着说:“这位阿婶真是好风趣,要跟我讲道理。

    阿婶,你想去哪里讲道理?” “哪里管贪污腐败,我就去哪里。

    ”岳芳英还想再说,却被阿强爸一把拉回去,阿雄也过来挡住,总算把岳芳英拉回店里。

     龙探长的笑容突然一收,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高声道:“还有谁不愿意交的,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其他摊主们都在照常忙着自己的生意,仿佛眼前发生的事和他们没有丝毫关系。

     龙探长嘴角显出得意之色,高喊道:“‘港灯’不够钱开发海琴湾,已经计划把你们的地卖给永盛集团。

    永盛集团可是开发房地产的,要不是我替你们讲话,这里就要建成了高档别墅,你们这帮卖鱼佬都得滚蛋!交点管理费还来跟我斤斤计较?” 龙华等人走后,阿强爸苦笑道:“虽然要多交一笔钱给龙华,但是算算,一个月下来还有些赚头,当是破财消灾吧。

    总比让永盛集团的李嘉盛修别墅强。

    ” 高建国这才知道什么李嘉盛原来是永盛集团的老板。

    他突然想起这个龙华很像他梦里见到的几个恶人中的一个,另外还有一个年轻人,难道就是什么李嘉盛?不会的,太年轻了,怎么可能就是大老板,而且还认识海叔。

    对了,可以去找海叔啊! 夜里,高建国用餐盒装了二十来个饺子,又打了一瓶好酒,来到了港口。

    在海叔的渔船外喊了半天,却毫无动静,漆黑寂静的夜里只有阵阵的海浪声与他做伴。

     无奈之下,高建国只得又将东西放在了船尾,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船舱里的长明灯亮了,海叔出现在了甲板上,脸上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表情,朝高建国一招手说:“国仔,陪我喝一杯吧!” 坐稳之后,高建国端起酒杯,开心道:“您终于肯见我了,我得先敬您一杯。

    ” 海叔没有多说话,直接干了。

    放下杯子,他说道:“你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股闯劲,很难得,不过,你不属于海琴湾,你不会甘心在这里生活。

    ” “原来是因为这个,您才不愿意见我!”高建国恍然大悟。

     海叔吃了一个饺子,微笑着说:“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总觉得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总想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说着又喝了一杯酒。

     高建国麻利地给海叔的空杯里再次倒满酒,然后坐好认真听海叔说话。

    海叔先是咂咂嘴回味了一下酒劲,才接着说道:“后来我才明白,你想要得到的越多,失去的就越多。

    人这一辈子,什么都比不上内心的平静。

    你现在不明白,但以后总会明白的。

    ” 高建国有些似懂非懂,只是默然地吃了一个饺子。

    海叔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海风吹着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低头看着高建国,意味深长说道:“后生仔,只要坚持,总有一天能实现你想要的。

    我喝多了,回去睡了。

    ”说完拍拍高建国的肩膀,向船舱内走去。

     高建国感受到了海叔话语中的激励之意,顿时感到浑身充满力量,突然又想起此行的主要目的,急忙问道:“海叔,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教您,龙华增收管理费的事您知道吗?” “我知啦,大家都收到了。

    ”海叔站在舱门口,没有回头。

     “您也打算交管理费吗?”高建国有些意外。

     “交,为什么不交?”海叔的声音还是十分平静。

     高建国不甘心地说道:“龙华这是明目张胆的强取豪夺,难道我们除了忍就没一点办法吗?” 海叔侧过头认真说道:“这个龙华跟阿彪不一样,你惹不起的。

    年轻人,能过上清静的日子不容易,别去惹麻烦。

    ”说完低头进了船舱,哗的拉上了帘子。

     高建国只有失望而归。

     接下来几天,整个海琴湾的人都在议论管理费和永盛集团的事情。

    阿强爸从海叔那里得知,永盛要建高档商业建筑,不会允许鱼市的存在了。

    可星斗市民始终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位卑力薄,交了管理费买平安就得了。

     心结难解,高建国大清早便独自躲到避风港的一个僻静处,画起了素描。

    开头是扬帆出海的渔船,画了几张之后,周围只有画过无数遍的港湾和海面、岛礁。

     对啊,可以画北京啊!久别的故乡啊!该画点什么?天安门、紫禁城、长城这些都画过好多次了……想到了!可以画最有老北京味道的胡同。

    想到就下笔吧!铅笔在纸面上唰唰划动,不一会儿自幼生长的帽儿胡同已经出现在画纸上。

     “这是北京的胡同?”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惊得高建国连忙转过头去。

    后面站了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性,看起来知性优雅。

    她鬓角微霜,身穿白色的呢子风衣,系了一条红色的围巾。

     高建国赶紧转身站起来,好奇问道:“您知道北京的胡同?您去过北京?” “去美国留学之前,我在北京生活过一段时间。

    ”中年女性微笑着回答道。

     高建国举起自己的画,骄傲地说,“我来自这里,这是我在北京的家,帽儿胡同。

    ” 中年女性笑了,温和地说道:“我是香港大学历史系的教授,正好在做中国传统建筑的课题,我对你画的帽儿胡同很感兴趣。

    ” 两人开始攀谈起来。

    教授名叫钱红一,今天是专程带着自己的研究生到海琴湾,来看一些保留的古旧中国传统建筑。

    钱教授一直对老北京胡同很有兴趣,难得碰上高建国这样的“行家”。

    一路走着,她兴致满满地倾听高建国讲述北京老胡同的老掌故,还不时地掏出小本记下。

    钱教授突然停住脚步,提出了告别:“谢谢你的胡同,年轻人!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说着指了指高建国的素描,“这幅画可以送给我吗?” “您喜欢我的画?”高建国十分欣喜。

     “当然了,你画得好生动,也好有趣。

    ” “那不行,这幅画太简单了,送给您不太礼貌,我再重新画一幅。

    ”说着掏出了铅笔。

     这时,一群村民出现了,有老有少,大多扛着鱼叉、棍棒朝避风港跑来。

    人群中高建国看见了母亲,岳芳英招呼高建国:“儿子,赶紧过去看看,地产公司的人来量地了。

    ” 高建国急忙收拾好纸笔说:“钱教授,等画画好了,我再送给您。

    ”话没说完,就被母亲拉着跟上了人群。

     气势汹汹的村民们很快赶到避风港的码头边。

    栈桥上摆放了几台不知名的仪器,站着几个人。

    其中一个留长发、穿西服的青年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再近些可以看出他相貌俊秀,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子。

    天呐!这个人正是自己在梦中见过的年轻人,高建国又感到有些头痛。

     青年一摆手,大声问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你是谁?来我们的地方干什么?”为首的一个村民大喊道。

     “你们的地方?真是好笑。

    这块地很快就是我的了。

    ”青年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做秀般双手在胸前摊开。

     高建国在人群中高声喊道:“‘港灯’公司的田先生亲口答应,开发这块地的同时保留和改善鱼市。

    ” 青年没有转头,傲然地盯着天空说:“那是你们和田先生之间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高建国又接着说道:“即便‘港灯’把地出让给你们,也希望你们能考虑我们龙鼓村的利益,想办法保留海滩鱼市。

    ” “我只知按合同办事,至于你们和‘港灯’那些口头协议,甚至是个别人给你们的允诺,都和我没有关系。

    ”青年浑然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

     村民们一片哗然。

    “我们靠海吃海,不能让他们把地抢走!”“他们要把地买走,就是要断了我们的活路,跟他们拼了!”群情激动之下,几个胆大的村民开始上前抢夺测量仪器,场面顿时失控。

    后面涌上来的村民没有东西可抢,直接扑向了青年。

    片刻之间,他的领带开了,西服也撕裂了,十分狼狈。

     这时,警笛声大作,三辆警车呼啸而来,戛然停下。

    十几个警察冲下车,挥舞着警棍冲进人群。

    渔民们立刻被警察冲散了,警棍之下一片哀号声。

    混乱之中,高建国与母亲被冲散了,他只有在人群中大声呼喊母亲。

    突然,他好像听见有人在放肆地奸笑,循声望去,警车旁边正是罗向荣在冲着自己笑,而他旁边,三个警察正把母亲押上警车。

     海叔!对了,还有海叔!高建国快步向村北的一处崖壁跑去。

    这个季节海叔走的是夜船,一般都是带着人晚上打鱼,白天不是睡觉就是在这个崖壁下钓鱼打发时间。

     来到崖壁下,海叔果然在这里。

    见到高建国,海叔却不谈正事,而是要跟他进行钓鱼比赛。

    钓鱼讲究的是耐性,此刻心浮气躁的高建国哪里钓得起半条鱼?无奈之下,高建国再顾不得许多,苦苦哀求道:“海叔,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整个海琴湾,只有你有办法对付龙华。

    ” 海叔面露落寞的表情,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今日你们赶走了阿彪,龙华就来了,明日再赶走龙华,还会有下一个势力出现,这就是现实社会,谁也改变不了。

    ”说完拎着自己的鱼走了。

     望着海叔离开的背影,高建国无奈地仰天惨呼一声,脸上写满悲愤之情。

     第二天,高建国去向叔叔高致行求助,叔叔开头不愿意,但在高建国的再三恳求之下,答应愿意帮忙保释。

    晚些时候,从叔叔那返回来的消息却是:岳芳英的名字根本没有出现在警察局的拘留名单上,无法保释。

    看来这回龙华是真的下了狠手。

     回到家,高建国呆坐在床边,就没有再动过。

    华仔和阿芳兄妹过来看他,怎么劝他也不听。

    夜里阿芳给他煮了一碗面,高建国还是一动不动,麻木地望着墙上的日历。

    阿芳没办法,只有坐在一旁陪着他一起看日历,华仔则趴在窗台上望着外面的路灯抽闷烟。

     阿强突然跑了进来,大声说道:“我们向香港廉政公署举报龙华吧!你们忘了之前的葛柏案了吗?连葛柏都是被廉政公署制服的。

    ” 葛柏全名彼得?菲茨罗伊?葛柏(peterfitzroygodber),曾任皇家香港警察队总警司,原定于1973年7月20日提前退休。

    但在1973年4月,警务署长接到指控葛柏贪污的报告,警方检举贪污组因此开始调查葛柏的财产,发现他名下的财产接近他合法收入的五倍,于是对他提起诉讼,并于1975年1月7日从英国引渡回香港,之后判决入狱四年。

    葛柏的罪行直接导致了香港廉政公署(icac)的成立,icac成立后的两年内便揪出了十多个警界贪污集团。

     华仔冷哼一声:“没证没据,怎么举报?” 阿强的脸上也一下晴转阴,失望道:“是啊!龙华在海琴湾只手遮天,我们怎样才能拿到证据呢?” 这时,沉默数日的高建国一下站了起来,就像看到救命稻草,冲着屋外喊了一声:“海叔!”众人都以为他疯了,海叔的声音却真的从屋外传了进来:“事情凑巧,我有个老友在监狱里做事,听他说昨天抓了个叫岳芳英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阿英。

    ”高建国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差点跌倒在地。

     “那你跟我来一下。

    ”海叔说着转身就走。

    高建国顿时觉得浑身有劲,饥饿和疲惫的感觉都凭空消失了一般,快步跟上了海叔。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村子中间的小庙,里面供奉着天后娘娘,香火鼎盛。

    渔民出海危险极大,他们希望在这里上过香后,能够保平安。

     海叔神色肃然地对高建国说道:“我很了解龙华这个人,他要想把事情做绝了,你根本挡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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