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斯想,要是自己供出杰克,父母会问:“我们过去为什么不知道?”那么他就得告诉父母,莉迪亚和杰克曾经几乎每天下午都在一起,而且,为了给莉迪亚打掩护,他当时向父母撒了谎,说是“莉迪亚和朋友学习去了”,或者“莉迪亚放学后留在学校研究数学题”。
可他应该说的实话则是“她和杰克在一起”“杰克开车带她出去了”或者“她和杰克一起走了,天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不仅如此,即便只是说出杰克的名字,都意味着他得承认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杰克根本就是莉迪亚生活的一部分,至少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一直如此。
桌子对面,玛丽琳翻看着电话簿,念出上面的号码;詹姆斯负责拨号,动作小心缓慢,用一根手指拨动号码盘。
随着一个个电话打出去,他的语气也越来越疑惑:“是吗?她没和你说过什么计划吗?噢,我知道了。
好吧,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
”内斯打量着厨房桌子的纹理,还有摆在面前打开着的相册。
相片被抽走的那一页留下了一块空白,透过空空如也的塑料套,可以看到相册封底的白边。
他们的母亲一只手在电话簿上由上到下划动,指尖都被油墨染成了灰色。
汉娜伸过腿来,脚趾碰到了内斯的脚趾,这让他觉得有些安心,但他并没有抬头,而是合上相册。
桌子对面的母亲又划掉了名单上的一个名字。
打完最后一串号码,詹姆斯放下电话,从玛丽琳手中接过名单,划掉“卡伦·阿德勒”这个名字,字母“k”被他划出的线拦腰截断,变成了两个工整的“v”。
不过,透过这条线,他还是能看清这个名字:卡伦·阿德勒。
周末的时候,除非莉迪亚已经完成所有的家庭作业,否则玛丽琳是不会允许她出去玩的——而等她完成的时候,通常已经是星期天下午了。
在某些这样的星期天下午,莉迪亚会去购物中心见朋友,让父亲开车接送她,比如:“我们几个人要去看电影《安妮·霍尔》,卡伦非常想看。
”詹姆斯会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十美元纸币,推到桌子对面的女儿眼前,这个动作的意思是:好的,去吧,玩得开心。
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见过任何一张电影票根,他想起来,当他开车到购物中心接女儿回家时,莉迪亚是独自站在人行道上等他的。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他曾经微笑着在楼梯下面收住步子,听着莉迪亚打电话的声音从楼梯平台上传来:“噢,天哪,我知道的,对吧?那么,她接下来怎么说的?”可是现在,他反应过来,莉迪亚已经好几年没有给卡伦、帕姆或者珍打电话了。
他想起那些漫长的下午,他们还以为莉迪亚放学后留在学校学习,而实际上她可能去到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
想到这里,詹姆斯蓦然发现,他已经用黑色墨水在卡伦·阿德勒的名字上画了无数条交叉线。
他再次拾起话筒,拨出电话。
“我找菲斯克警官。
是的,我是詹姆斯·李。
我们联系了莉迪亚所有的……”他迟疑了一下,“她在学校里认识的所有人。
不,一无所获。
好的,谢谢你。
是的,我们会的。
”
“他们准备派一名警官去找她。
”他放下听筒,“他们说,要保持电话畅通,也许她会打电话回来。
”
晚餐时间来了又走,但没有一个人吃得下去,他们像电影里的人那样,只是象征性地把叉子举到嘴边,似乎进食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仪式。
电话铃却一直没有响起。
半夜的时候,詹姆斯送孩子们上床睡觉,虽然孩子们并没有反对,但他还是站在楼梯下面目送他们上楼。
“我赌二十美元,莉迪亚天亮之前就会往家里打电话。
”他有些过于一厢情愿地说,但没有人笑他。
电话依旧没有动静。
楼上,内斯关上自己房间的门,踌躇不决。
他想去找杰克——他敢肯定,杰克知道莉迪亚在哪儿,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