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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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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斯特里克兰先生这部传记出版并引起争议之际,佳士得[10]拍卖了他父亲的重要作品《撒玛利亚的女人》[佳士得的拍卖目录对这幅画的介绍如下:“一个裸体的女人,社会岛上的原住民,平卧在溪边的草地上。

    她身后是热带景色,有棕榈树、香蕉树等。

    60英寸x48英寸。

    ”],成交价居然比九个月前降低了两百三十五英镑(当时买下它的是个著名的收藏家,但那收藏家后来突然死亡,所以这幅画又回到了拍卖行),这绝对不是没有缘故的。

    光靠查尔斯·斯特里克兰的能力和原创性,也许并不足以挽狂澜于既倒,除非热衷于编造神话的人们能够迫不及待地摈弃这个打破他们对非凡人物的幻想的故事。

    幸亏维特布雷希特—洛索尔兹博士及时撰写了那部著作,于是所有艺术爱好者终于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维特布雷希特—洛索尔兹博士所属这个流派的历史学家不仅相信人性本来就是恶的,而且还要糟糕得多;有些恶趣味的作家喜欢将罗曼蒂克的伟大人物描绘成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相形之下,反倒是这个流派的历史学家能给读者带来更多的乐趣。

    就我个人来说,我是很不乐意认为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11]之间只存在经济关系的;而要感谢上帝的是,目前尚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说服我相信提庇留[12]就像英王乔治五世[13]那样,也是英明神武的圣主。

    在论及罗伯特·斯特里克兰那部天真的传记时,维特布雷希特—洛索尔兹博士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让人读起来很难不对那位倒霉的牧师产生同情。

    他的知而不言被定义为装聋作哑,他的谀美之词被抨击为谎话连篇,就连他的为尊者讳也被指责为背信弃义。

    就因为这些从作者的角度固然应该受到谴责、以儿子的身份却是情有可原的缺点,整个盎格鲁-撒克逊民族[14]竟然也惨遭株连,被维特布雷希特—洛索尔兹博士指摘为假装正经、言不由衷、虚伪狡诈,令人大倒胃口。

    我个人觉得斯特里克兰先生有点不择手段,比如说为了反驳那种认为其父母之间颇有“龃龉”的观点,他举例说查尔斯·斯特里克兰曾在巴黎写信称其太太为“厉害的女人”;维特布雷希特-洛索尔兹博士居然有本事原样复印了那封信,其实信上写着的是:“上帝惩罚我的妻子吧。

    她是个厉害的女人。

    我真希望她下地狱啊。

    ”在其势力如日中天的年代,教会也是这样处理不受欢迎的证据的。

     维特布雷希特·洛索尔兹博士狂热地崇拜着查尔斯·斯特里克兰,但你无须担心他会对其进行美化。

    他目光犀利,能看到那些貌似天真无邪的行为背后隐藏着卑鄙可耻的动机。

    他既是精神病理学家[15],也是艺术研究者,潜意识对他来讲毫无秘密可言。

    他比神秘主义者更能从普通的事物看出深刻的意义。

    神秘主义者看到的是难以言喻的奥妙,而精神病理学家看到的是不可明说的隐秘。

    这位博学多闻的作者如此费尽心机地去搜罗每个能让他的偶像蒙羞的事迹,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每当举出冷酷无情或者鲜廉寡耻的例子,他就对其偶像满怀同情之了解;每当利用久遭遗忘的逸事来摧毁罗伯特·斯特里克兰牧师的孝顺之心,他就像卫道士审判异教徒那样兴高采烈。

    他的勤奋程度是很令人称奇的。

    再微不足道的琐事他也绝不放过,假如查尔斯·斯特里克兰有笔洗衣账尚未付款,那肯定会被详细地记录下来;假如他借了人家半克朗[16]没有偿还,双方经手的每个细节都不会被忽略,这一点读者绝对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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