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眩神迷。
青桃端着碗冰糖百合羹走进小姐闺房的时候,听见素来古灵精怪的红菱正在插科打诨。
“小姐有所不知,那相家的小定之礼虽是中规中矩的十二抬,但我听清点入库的老伯说,里面装的是实打实的金银珠宝、珍奇古玩,另有一个紫檀木做的盒子,盛的是房契地契,再诚心也没有的。
我听说那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家,还有用成堆的礼饼礼烛凑数的,真是笑死人了……”红菱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大珠小珠落入玉盘。
碧玉年华的少女懒懒坐在太师椅中,一截皓腕从单薄的粉色纱衣中伸出,腕间戴着个青翠欲滴的玉镯,纤手托着桃腮,清丽婉约,自带风流气度,即便同为女子,又贴身服侍了数年之久,依然令青桃挪不开视线。
她努力垂下脸,缓缓走近少女,将托盘搁在小几上的时候,听见少女闲闲回了句话。
嗓音温柔,不带半分怒意,甚至有些像调侃:“红菱,你收了他们家多少银子?怎的这么费心费力替他们说话?”
青桃动作一顿,抬眼向摸不着头脑的红菱示警。
能熬到一等丫鬟的,哪有蠢笨之流?红菱立刻明白自己的多嘴多舌惹了小姐的厌烦,见机极快地跪在她脚边,颤着身子道歉:“小姐别生气,是红菱不懂事,红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小姐这几日都没什么精神,自作主张想哄小姐开心……”
她莫名想起上个月那个不安分的紫云背着小姐,偷偷爬了老爷的床,被小姐一怒之下使人打了个半死,发卖到勾栏院的情景。
当时的小姐就坐在花厅,看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打手将丫头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明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看着那样血腥可怖的场面,小姐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笑得如沐春风,令人心底生凉。
从那天起,她对可亲可敬的小姐就多了几分惧怕。
红菱伏下身,光洁的额头磕在凉沁沁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忍着抽噎求饶,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青桃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贸然开口,以免火上浇油。
小姐的心思,她多多少少明白一些。
小姐对这门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婚事颇为不满,私底下向老爷抗议过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