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味熟悉,声音熟悉,念了千百次的称呼就在嘴边,却如何也记不起来说不出口。
但记得一种既惧且怜的情绪,也没有被侵犯时不由自主的警惕。
因此江棘没有躲闪,一言不发地被揽在他熟悉又陌生的怀中。
酷刑般的痛楚倏而潮水般退去,像一场幻觉。
只是目所及处仍是无边无际的长夜。
“咦,阿枣姑娘是醒了吗?这些鲜货放你这里些,要紧的时候别和我来回假客套了。
我这就走了,不打扰你们小夫妻团圆。
”
门合上。
脚步声远了。
江棘张了张嘴,肿胀的喉口只挤出些微弱气音。
他摸索着扯过江钰之的手,画了个问号。
江钰之不受控地蜷了蜷手指,心口泛起阵阵麻痒,倒让他活像要跃出胸膛的心脏安稳了些。
他早起与苏铃赶海,迈入门槛便感受到本该熟睡的人气息变化。
他忍住想要不住摩挲揉捏乃至一口吞掉眼前人的欲望,与江棘慢慢解释前因后果。
他先捡了最要紧的告诉江棘:“你差点失掉性命,是我想办法把你救回来了,只是伤情过重不得不用猛药,其时偶有五感缺失,或其他并发症,都是正常现象。
不是永久的……不要担心。
”
江钰之疼惜又庆幸江棘此时目眇,好让他不暴露出狼狈模样。
他带着几分犹豫向江棘确认:“你知道……自己是谁吧?”
江棘点点头,又摇摇头,在江钰之掌心写道:「夫妻?」
“你我本是朝廷重犯,装作夫妇为掩人耳目便宜行事。
”江钰之咳了一声,掩盖莫名的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你我本是主仆关系,被别人误会成夫妻都是抬举你。
”
江棘若有所思,又写:「江?」
“对,你属于江家,”江钰之顿了顿,“而我是江家独子,所以你属于我。
江棘是父亲予你的名字,现下是我把你从阎王爷手中夺回,由我给你新生……阿枣,你明白吗?”他捏了捏江棘纤细手指,又攥紧。
这是一句断言,江棘只能明白,不能质疑。
江钰之不知道江棘的意识回笼到何种程度,是否对此前种种历历在目。
而他被江棘意料之外的清醒冲昏头脑,做不出任何思考缜密的试探,只能软硬兼施地向江棘强调他的来处,让他认清彼此的身份。
他怕江棘忘记自己,又怕他不顾惜身心,犯傻到为一个替身毫不犹豫地赴死。
如果不是暗卫自愿服下江府“恩赐”的剧毒,凭借江钰之的准备,江棘本不会奄奄一息衰弱至此。
每每想到这一点,江钰之满腔怨怼全然无从倾泻。
幸而他一直缺乏怨愤的时间,仅仅抓住眼前人就让他几近筋疲力竭。
这是他唯一全权拥有之物,即便是江棘本人也没有资格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