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尧,眼里有愤恨,屈辱,凶狠,却夹杂着几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委屈压抑,嘴唇抿得紧紧的。
季尧身登帝位多年,只有别人怕他跪他的份,几时受过这样的巴掌,一时整个人都愣了愣,旋即又惊又怒。
他对上杨贺的眼睛,杨贺恨恨地盯着他,那目光,不知怎的,竟让季尧心头颤了颤,手脚都似僵住了,灵魂仿佛要被生生剥离出这具躯体。
其实季尧并不了解杨贺。
他所知的杨贺是上辈子高高在上,而后一败涂地的权阉,是眼前冷漠的杨贺杨督公,他乍醒时所见的那个柔软不设防的样子如同昙花一现,可遇而不可得。
偏偏杨贺越是对他百般抗拒,季尧就越想起那个瞬间。
就像没人会想敲开一块顽石,可一旦窥得里头的一缕玉质,好奇心作祟也好,贪心也罢,便念念不忘,非要敲个四分五裂赏玩个够才心满意足。
季尧忍不住想看杨贺的温驯,柔软,顺从,甚至是更多,他有时想,这么个阉人,贪婪慕权,心狠手辣,有什么值得另一个季尧如此费尽心思。
他按了按心口,离魂似的,莫名地有些身体发冷,心脏都停了停一般。
杨贺直接将季尧软禁了。
朝臣来探视时,降了重重帘帐,隔得远,杨贺立在帐内,漠然地看着季尧。
报复一般,杨贺将季尧的手脚都拿铁链锁了,拷在龙床上。
季尧摸着手腕的镣铐,银色链子长,透着冰冷的光芒。
季尧说,没想到公公还喜欢玩这个。
杨贺冷淡不言。
季尧顶着这么一张脸,除了他,旁人根本辨不出真假,纵然聪明如沈凭岚之流,看出了古怪,可鬼神之说荒诞无稽,季尧又是帝王之身,也不能多说什么。
何况,这个季尧,并非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