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恶刑下去,再嘴硬的人也会软掉骨头,胡羌人根本没见过大周千花百样的刑具,没一会儿就躺在地上发抖,嗬嗬喘气。
薛止冷冷道:“没有我,你们鲜卑部的首领,这辈子都坐不到漠北大君的位置。
”
施刑人不懂蛮语,这话的语调偏豪放低沉,卷音又多,但是被掌印说出来,咬字却带了些中原的雅致。
薛止低头将手浸入盆中,一点点洗净血渍,他在水面上看清自己的脸,呼吸慢慢寂沉下去。
他其实非常厌恶自己的面貌。
水中倒映男人的脸,五官极精致,高鼻棱唇,眼窝略深,是顶尖的好相貌。
但他表情凝固在唇边,黑长的发遮住半只颌,肤色又白,泛出股阴冷。
其实除了那淡色的眼珠,这长相根本不似那些骨骼大开大合的异域人。
这柔软的水气属于某个不知名的女人。
边外四城六关,与漠北交壤的是居庸关,固了九大军事要塞,犹如一道天堑,龙一般横亘了内外界限。
关外有广阔苍穹,狂浪肥沃的野草,巨大的月,和最辽阔的土地。
河流交汇处,资源稀缺的环境,却蕴养了一群体格健硕,爆发力惊人,凶猛无比,野蛮又危险的部落人。
胡羌人发现,只是隔了道关隘,里面的人生活却如此富足,不用和野狼厮杀拼搏,不必顺河流野草迁徙,养出那么弱的身板,一拳就倒。
如此脆弱的男人,怎么敢拥有这么轻松自在的日子,还有娇美白皙的女人,真是让人垂涎欲滴。
胡羌人在夜里屠城,马蹄踏碎城池,他们放火烧屋,抢夺粮食金银,漂亮的女人被当成战士的奖赏。
即便后来武侯领兵,将胡羌人赶出关隘,这段耻辱历史仍然不可磨灭。
好多女子大了肚子,有些悄悄打了,有些丈夫已死,孩子便留了下来。
唯有薛止不一样,她生了他,又派人把他丢在胡羌人的羊圈。
她恨这个孩子。
薛止非常肯定她恨自己。
该是歇斯底里的恨,怀胎十月生了他,分明血连血,心连心,他在她肚子里,每一次的胎动和心跳她都能感受到。
可生下他,只为了让他在胡羌人手里受罪。
来解她的噩梦。
来让她得到慰藉。
薛止一点都不觉得这恨是错的。
可是他也太恨。
他在羊圈里,喝着羊奶,到处乱爬,胡羌人把他当逗乐的玩趣儿,牧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