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喉咙里拔出声音,浑身的刺捅穿空气,他最恨的一点被人扎得死死的:“你凭什么说我父亲,你是谁,你哪来的资格说他!”
他几乎是怨恨着喊出这句话。
“你程大小姐命好,要什么有什么,怎么会知道我这种跌进泥潭的人是什么样子?”
李琅玉冷着声:“你吃穿不愁、受着下人照顾时,一定想不到我家破人亡、背井离乡,住在破烂的避难房里,跟着几百号人不见天日。
你十六岁,程翰良让你去了北平最好的女校,那时候,我姨母丧子丧夫,得用清白之躯才能换我苟且偷生。
你的十年远近无忧,而我的呢,烂成了一堆虱子、蛆虫!发着恶臭!可我本不用过这样的日子,都是因为你那位好父亲!”
他打开了闸,将那口难咽的恶气放出来,目光怨毒又凄凉,句句都像重锤在地上砸窟窿:
“我不姓李,我姓傅,那位曾经‘北平第一’、现在被你们称为‘汉奸’的傅班主,就是我父亲,可他是被陷害的!”
“你知道是谁吗?”他扬起嘴角,逼近程兰,声音如蛇信,“是他的好徒弟啊,那人背叛他,踩着他的尸体回北平,功成名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程中将,你不觉得讽刺吗?”
他辛辛苦苦地跑回来,原以为仇恨能让他得偿所愿,可不知是自作自受,还是对方道行太高,令自己入了局。
他几乎彻底绝望了,就在他意识到无法杀了程翰良的那一刻。
而现在,仇恨的声音又在戳着自己的脊梁骨,让他重新披上一个处心积虑的复仇者外皮,他阴冷地笑,像淬了毒的刀,见人便杀,失掉一切自控
“你怎么有资格说我父亲,你这十年所获的一切,都沾着我一家的血!如果不是程翰良,我为什么要作践自己,入赘你程家,他是持刀杀人的刽子手,你是舔着人血馒头的恶乡绅!你们都应该挫骨扬灰、活该去死……”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李琅玉脸上,浮动的微尘震落下来,天暗了。
这一巴掌像烙铁一样,把他的疯癫强硬烫掉,房间里彻底安静。
李琅玉保持着偏头姿势,额前碎发凌乱,挡住双目,神情也瞧不真切,在静默的气氛中,他任力气从身体中抽走似的,最终用极轻的声音道了一句“对不住”。
程兰颤抖着手指,握成拳,徐徐放下。
“你终于说实话了?”
她紧咬下唇,凝视李琅玉,抑制住一股极力想要释放的情绪,她从不相信面前这人是什么贪财之辈,但也从未想到真相背后都是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