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随时会变成气体蒸发掉。
他们各自看着自己那一边,手在座位底下安静地握在一起,手心微微地出着汗。
司机摁喇叭催促前边的小轿车。
省城大道的中央绿化带修剪得没滋没味。
何家好后来常常想起那个时候,前后排的人都开始慢慢醒过来,然后聊着闲天。
他和陈若渴一直偷偷牵着手,他感觉心里有涟漪一圈一圈荡开去,荡得他好晕眩。
下车后,他们各自去自己的车站。
陈若渴挎着包追过来,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纸条上塞给了何家好。
因为小镇通讯不好,他们甚至没交换过联系方式。
何家好看着陈若渴又转头跑入了人潮,再看不见。
那是他在十九岁,最后一次见到陈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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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好表演课的老师说,世界上的电影胶片都是相连的,你演过的角色,也会揉进你的生命里。
何家好坐在排练厅的地板上记笔记,看着坐在前排的同学发呆。
他和陈若渴拍摄的那部小镇电影甚至没有上院线。
何家好怀疑导演在剪辑的过程中,抽着烟把电脑都砸烂了,决定不面对自己这部失败的作品。
所以直到现在,他们都没见过成品。
他后来也去试过几次镜,但再没成功过。
他是个实在普通的演员,长相和演技都不出众。
老师有时说他有种实心的笨拙,倒也好,倒也有可能成为踏实的演员。
但何家好看着前面几排光彩熠熠的同班同学,知道自己是很难成大事的那类。
就像他捏着陈若渴塞给他的便签纸,录完号码后,靠在车站的入口给陈若渴打过去一个电话。
陈若渴接起来,好像在抽烟。
何家好嘟囔:“车站禁止吸烟。
”
第4章
陈若渴笑了声,没说什么。
他开口想说:“哎,何家好...”
火车到站,何家好匆匆挂了电话上车,再下车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不见。
连同那张便签纸都不见了,连同他的初恋。
何家好用自己那种实心的笨拙,努力从一个同学问到另一个同学,再问到陈若渴电影学院的同学。
他感觉自己是在大海中打捞一粒冰糖。
终于联系到陈若渴的室友,那头漠漠地回复他:“陈若渴进组拍戏了。
”
何家好话咬着话,笨拙地问:“他的手机号...”
那头说:“说是封闭拍摄,你有事先告诉我。
”
笨拙的何家好,到最后几乎能倒背下陈若渴宿舍的座机号码。
他隔三岔五要打过去问他们陈若渴回校了没有。
他说:“我的新号码是...能不能麻烦你们一定告诉他。
”
但他的手机上从来没有收到过陈若渴的讯息。
何家好循规蹈矩生活,忙着赶理论课的论文。
那部失败小镇电影是再没有下落,但是剧组几个姐姐常记挂何家好。
他们约出来吃过几次饭。
花姐说起陈若渴,说:“小渴也不太说话。
但是好多人就喜欢这一挂的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