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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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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大路朝自家赶去。

    路上的车马行人都行色匆匆,都想早一点赶到落脚的地方。

    李善德看着那些风尘仆仆的客人模样,内心涌起一点骄傲。

    他们只有旅店、寺庙可以慌张投宿,而自己马上就可以有自宅可归了。

     他矜持地昂起下巴,迈开步子,却不防被一条深深的车辙印绊到,整个人啪叽一下摔在地上。

    李善德狼狈地爬起来,发现连黑幞头都摔在了地上,同时掉出来的还有那张文牒。

    他吓得顾不得捡幞头,先扑过去把敕牒捡起,拍了拍尘土,发现一张细小的纸片从纸卷里飘落出来。

     李善德拿起来一看,这纸片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和敕牒用纸一样是黄藤质地,上头写了个“煎”字。

     这是书办寻常之物,名叫“贴黄”。

    书吏在撰写文牒时难免错写漏 写,便剪出一小块同色同质的纸片,贴在错谬处,比雌黄更为便当。

     不过按说贴黄之后,需要押缝钤印,以示不是私改,怎么这张贴黄上没有印章痕迹呢?李善德想到这里,不免好奇地看了一眼,被“煎”字遮掩的到底是个什么字? 可这一眼看去,他却如被雷磔,那居然是个“鲜”字! “荔枝鲜”和“荔枝煎”只有一字之差,性质可不啻天壤。

     他整个人僵俯在原地,只有下巴的斑白胡须猛烈地抖动起来。

    有路过的武候发现这位青袍官员有异,过来询问,可他的声音听在李善德耳中,却如同在井底听井栏外讲话那么隔膜。

     街鼓声依旧有节奏地响着,李善德抓起敕牒,僵硬地把脖子转向武候。

    吓得武候朝后退了一步,握紧腰间的直刀。

    他从来没见到这样的眼神:惶惑、涣散、恐慌、惊恐……就算是吴道子也未必能摹画出来。

     武候正琢磨着该如何处置,突然看到这位官员动了。

     他缓缓转过身躯,曳开步子,突然加速,疯狂地朝北面皇城跑去,花白头发在风中凌乱不堪。

    武候大为感慨,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能跑出这样的速度,委实难得。

     李善德一口气跑回到皇城,此时鼓声大约已经敲了四百多下,距离夜禁已不远。

    他奔到上林署的廊下,迎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正见刘署令与同僚说笑着离开。

     刘署令正高高兴兴走着,猛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猛冲出来,吓得“嗷”了一声,差点要跳进旁边的水塘。

    黑影速度不减,一头撞到他怀里,两人齐齐倒在廊下,一条地板发出龟裂的哀鸣。

     刘署令拼命挣扎,却发现那黑影却死死抱住自己大腿:“署令救我!署令救我!”他听着声音耳熟,再一辨认,不由愤怒地吼道:“李善德,你这是干什么!”旁边的同僚和仆役七手八脚,把两人搀扶起来。

     “请署令救我!”李善德匍匐在地,样子可怜之至。

     “老李你失心疯了吧?” 李善德哑着嗓子道:“您判给我的文牒,贴黄掉了,恳请重钤。

    ”刘署令怫然不悦:“多大点事,至于慌成这样吗?” 李善德忙不迭地取出文书,凑近指给署令看,“您看,这里原本错写了鲜字,贴黄改成了煎字。

    但纸片不知为何脱落了,得重贴上去。

    这是敕牒,如果没有您钤上官印押缝,就成了篡改圣意啦。

    ” 刘署令脸色一下子冷下来:“贴黄?本官可不记得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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