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心理咨询多年,专业而细心,把程杉从最初的混沌中带出来,只用了半年的时间。
抛开医患关系,她们还是无话不说的朋友,程杉足够信任她。
旧金山此时是晚九点。
乔恩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听见程杉专属的信息提示音,步子快了些,几乎是小跑来到书房拿起手机。
乔恩站在书房附带的开放式阳台上吹夜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给程杉去电。
后者接起电话,缩起双脚搁在椅子上,将自己的整个身子蜷进椅背里,摆出长聊的架势。
“这么快,一个人在家?”
乔恩与丈夫离婚后独居,偶尔会带男朋友回家过夜。
除此以外,工作占据了她的绝大部分生活。
乔恩说:“这个时间找我,又做梦了?”
她很少废话,从来都直击要害。
“嗯。
”
程杉觉得自己这样的间歇性话痨是需要她这么一个倾听者的。
“你说你做了梦,梦见猩红色的撒旦塑像?”果然,乔恩听了程杉断断续续的描述,低声问,“梦里,你没有穿衣服?”
程杉点头,又想起她看不见,于是说:“我在梦里很害怕,一直延续到醒来。
乔恩,这代表什么?”
乔恩没有直接回答程杉的问题,而是柔声问她:“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程杉坦诚道:“我不太好。
最近十天来,每天在外头闲逛,没灵感,拍出来的东西大多不满意。
无缘无故的,很沮丧,想哭,也想喝酒……但是乔恩,我忍住了。
晚上睡不安稳,一直在做梦,可能整段记住的并不多。
差不多就是这样。
再不做点什么,也许会更糟。
丹麦不是最具幸福感的国度吗,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是我的问题吗,为什么我无法控制我自己的情绪?”
乔恩轻声说:“杉,我们的情绪、欲望、行为大多数时候并不由自己的意志控制,你不必责备自己。
”
程杉嗓子发苦,问她:“可是我要怎么办?我想见你。
你比这些药管用很多。
也许你一开始就不该放一个精神病人自己出门。
”
乔恩表情有片刻凝滞,但她说出的话却带着与神情不符的轻松和自在。
“得了程杉,一年多以前你就已经痊愈了。
”
是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吃药呢。
乔恩每次故作轻松,开始哄骗她的时候,都叫她的全名。
程杉想,心理学专家也不过是凡人,也会被病人看穿一些小把戏。
她还想追问,桌上的电脑却叮咚一声,提示她收到一封新邮件。
程杉点开来,没扫两行就慢慢坐直了身子。
“程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