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刺扎得越深。
放开我!她在心里大喊。
可这不是她的地盘,万事不由她掌控,那荆条裹上她纤细的脖颈,一寸一寸以锐利的刺楔进她的血管里,贪婪地想要索取更多。
程杉无知无觉,也终于不再挣扎。
她想,也许他想要放干自己的血。
到那个时候,自己会变成什么呢?
这个时候,虚空里突然有了回应。
但那声音并非切实存在,倒像是自她心底而起。
她听见那个声音说:魇。
魇是什么?
魇是人死以后,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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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杉张开眼,身体僵硬而紧绷。
夜色笼罩在整个城市上空,房间里落针可闻,枕头边的荧光电子钟发出绿幽幽的光。
丹麦时间,凌晨两点四十八分。
程杉睁着眼睛,保持醒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缓了很长时间,才慢慢从床上坐起。
毛毯自她单薄的肩头滑落,从厚重的床帘缝隙里钻出去,堆叠曳地。
程杉租住的房间卧室极大,但墙角搁着的这张单人床却小得可怜,还被她买来的五面遮光床帘挡了个完全。
远看过去,像一副棺材。
程杉抬手隔着靠墙的帘子在墙壁上敲了几下,卧室里的声控灯悠然亮起。
她拨开床帘的两片,把毛毯捞回床上,脚够到床边的毛绒拖鞋,重回人间。
程杉去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拉开书桌左手边的第一个抽屉,取出三瓶药,各倒两粒就水服下。
又摸出火柴点燃桌角的香氛蜡烛。
石蜡、蜂蜡、植物蜡在高温下缓缓熔化,室内的气氛变得柔软而温暖,调香师混入的香料如真实的花朵,在这片柔软中施施然绽放了。
坐在桌前,程杉打开笔记本电脑,从隐藏文件夹里调出一份名为《山》的文档,在空白处敲入日期和地点――
23-08-2017哥本哈根。
回车,键入“黑森林,迷雾,红色撒旦,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