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砸中裴长意的乌纱帽。
“小祖宗哎。
”裴长意单手抄起闺女,后背立刻被糊满墨汁。
宁宁蘸着从他笔架上偷的墨,正给爹爹画铠甲呢,阿满还踮脚给妹妹添了两撇胡子。
徐望月端着茶进来,瞅见夫君背上张牙舞爪的涂鸦,笑得茶壶直抖:“明儿早朝可别转身。
”
雷雨夜两孩子闹得最凶。
宁宁抱着枕头钻进爹娘被窝,一脚踹醒中间的长生。
大狗呜咽着跳上阿满的床,男孩迷糊中把狗头当枕头啃。
晨起时四人一狗缠成麻花,徐望月发间缠着阿满的红头绳,裴长意官服下摆还粘着半块枣糕昨夜宁宁偷吃留下的罪证。
“这是爹的名字。
”
午后徐望月握着女儿小手写字。
宁宁一使劲戳穿宣纸:“像大蜈蚣!”裴长意凑过来添两笔:“蜈蚣戴官帽。
”
阿满突然嚷着要学写“长生”,木剑哐当打翻砚台。
墨汁泼上裴长意新换的袍子,长生嗷呜一声窜出门,尾巴扫落架上三本《千字文》。
这下轮到俩崽子罚跪了。
俩崽子打碎御赐花瓶,长生叼着瓷片想拼回去,爪子划出血道子。
徐望月板着脸让他们面壁,转头瞧见裴长意偷偷往孩子手心塞糖瓜。
宁宁舔着糖纸冲娘亲眨巴眼,阿满裤兜还露出半截狗尾巴草准是又拿长生当诱饵偷零嘴。
月亮爬过西墙时,葡萄架下响起小呼噜。
阿满和宁宁蜷在竹席上睡着了,指尖还勾着描红本。
长生趴在一旁啃被墨汁染黑的爪子,裴长意轻轻揉着徐望月发酸的手腕。
夜风掀起《千字文》残页,泛黄的纸片掠过她松散的发髻,落在他掌心像片月亮。
独属于他的月亮。
后来,徐望月听说了许多事。
比如她回到江淮的那一年,长姐在顾将军府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将双腿跪伤了,但是顾怀风最终也没有打开那扇大门。
后来京城多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满嘴嚷嚷着她是被负心汉抛弃的。
没有认出她的善良的百姓会偶尔给她一点食物,认出她的人只会关上大门,避之不及。
再后来,长姐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