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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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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打理完他的花,就坐在花圃边上,眯起眼睛看着落日,双手搁在膝盖上,上面还沾着泥土。

     悠长的钟声响了几下,在宁静中传得很远。

    他知道那是本堂神父杰拉赫。

    他每天敲过晚钟,就会绕过围墙,准时会出现在花园里。

    但这一天,他似乎等了很久。

    辽阔的天空渐渐地由玫红色变成澄净的蓝,最深的那里已经隐约出现了几颗黯淡的星星。

    一群南飞的大雁正远远地掠过淡薄的云层下面。

    这时他终于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拐杖戳在碎石子路上的嚓嚓声。

    本堂神父蹒跚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小石子路上。

    他迈着拖沓的脚步,挨着沃芬贝格坐在斑驳的石凳上,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的香气变得轻柔了。

    ”他说。

     “已经是初秋了。

    ”沃芬贝格带着几分忧伤地回答,“最开始凋谢的总是玫瑰。

    而嚏根草坚持的时间最长。

    ” 杰拉赫不禁被他的口气逗笑了。

    “上年纪的乡村教士,自己没有孩子,可总有像孩子一样溺爱的东西。

    我认识一个老执事,养了一大群鸽子,到了傍晚他就会咕哝‘孩子们该回家了’。

    你呢,伯恩哈德,你的孩子是花草。

    ” 老人没有答话,但唇间一直在回味“孩子”这个词,伴随着一阵不易察觉的叹息。

     本堂神父弯腰从泥土里摘下一把狗芽草,用两个指头搓捏了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

     “今天,就在刚才,我在礼拜堂里遇见一个人。

    ” “一个人?陌生人?” “我知道你会惊讶,伯恩哈德。

    我也想不到还会有人来这儿……不过,我接下来要说的故事很长,你愿意听我说下去吗?” “为什么不?说下去吧。

    ” 从头顶传来了晚风掠过山毛榉的沙沙声。

    杰拉赫神父听着这声响,双手搁在拐杖上,缓慢地讲起来。

     ――我敲过晚钟,想把礼拜堂的大门锁上,却发现有个人坐在里面,在最后一排长椅上。

    他还很年轻,但模样看上去很疲惫,是你能想象到的最极致的疲惫。

    我怀疑他那一刻就会那么死去了。

    不过,他听见我的脚步声,就回过头来。

    他的眼睛里有某种东西,我相信那是让他还有力气活着、说话的原因。

    “神父,”他淡淡地说,“我很抱歉打扰您了。

    我听说……沃芬贝格神父在这里。

    ” ――什么?我吗?他认识我?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

    “需要我替你叫他来吗?”我问。

    “不!”他突然叫道,猛地摇头,“不,我不能见他,现在不能。

    ”他一瞬间那么不安,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只能站在原地,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但我看得出来,他有话想说。

     ――他是来告解吗? ――告解……这个字眼对我来说已经很生疏了;有多久没人来找过我们了?以至于我开始怀疑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权力……噢,不是的。

    他摇摇头,不置可否。

    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我们就像开始一场……交谈似的。

    开始,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就先起了个话头:“您看,在这个时候迎接陌生人的到来,我还不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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