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消失在起伏的河谷之间。
两岸的树林看上去深幽宁静。
这个繁华的大城里有无数的人,有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悲伤和喜乐。
但是他知道目不所及之处,大河会悄无声息地汇入无垠的海洋,树林终会消失在死寂的高山和蛮荒的地极。
而人终将归于尘土,不着一丝痕迹。
这就是世界,人啊,这就是世界――他听见有声音这样告诉他。
周遭的一切在他脚下飞速旋转,退却,被建筑物倒塌的轰鸣充斥,被大火的炙热燃成灰烬。
他觉得头晕目眩,在他失控地向后倒退时,亚瑟及时扶住了他的肩膀。
“对……对不起,”他呼吸困难地说,“我刚才有些头晕。
”
“你看见什么了?”亚瑟微笑着问,捡起一块石头抛进河里,激起跳跃的水花。
这时桥上传来了马蹄碰撞石板的踢踏声,分开行人朝这里过来。
那是舒陶芬伯爵的私人军队,骑士的铠甲和马鞍上都装饰着华丽显赫的徽章,莱涅突然觉得那徽章十分眼熟,似乎不久前曾在哪里见过。
此刻,亚瑟附在他耳边,悄悄地说:“认出来了吗?这就是那一晚在森林里的军队。
舒陶芬伯爵保护他的领地真是殚精竭虑。
”
莱涅瞪大了眼睛,但不等他反应,忽然背后传来陌生的声音――“我们找您很久了。
”他们惊骇地回过身,那是一个穿着考究的男子,语气谦卑,犀利的眼睛一直盯着亚瑟,“老爷一直在等着您。
”
莱涅疑惑不解地望着他。
亚瑟的脸色阴沉下来:“您或许认错人了吧。
”
“不,不会认错的,我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注意您。
您也许不记得,当您待在城堡里时,我服侍过您。
老爷得知您回到海德堡的消息,从一周前就差遣我们寻找您――难道您不想见见您父亲吗?”
“我告诉您搞错了。
”亚瑟抱着双臂冷冷地说,“我跟这里的人没有关系。
”
“他说的是真的,先生,”莱涅匆忙插道,“我可以作证。
他叫亚瑟?卡尔洛夫,是波希米亚人。
”
“哦,年轻人,您还不知道您和谁在一起。
”男子瞥了他一眼,“等他继承他父亲以后,就得被称为亚瑟?冯?舒陶芬啦。
”
“――舒陶芬伯爵?”他惊讶万分地看着亚瑟。
后者的神情却异常冰冷。
“他还承认我是他儿子?”他轻蔑地说,“即使一个波希米亚血统的私生子?”
“我只负责找到您就够了。
老爷很想见您,他说他有非见您不可的理由,您也是一样。
”
一阵可怕的沉默。
亚瑟瞥了一眼莱涅的表情,低下头考虑着什么。
这件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的――他们的行踪被暴露了吗?他必须做点什么来解决。
许久,他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带我去见他。
”
舒陶芬伯爵的城堡建在内卡尔河南岸的山麓上,俯临海德堡城。
通报以后,他们被带领着,穿越阴森森的大门进入内院。
显赫的领主从来都具有压倒般的威慑感,并借此不断地吞并落魄的小贵族――莱涅暗暗思忖着――这正是他自己的家族败落的原因。
“你真的是舒陶芬伯爵的儿子?为什么不说?”他低声问亚瑟,“这样的话,那你不就――”
“你认为我喜欢这种身分吗?”亚瑟不悦地打断他,“他从不关心我母亲,在她死后才把我召回来,教我成为一个贵族,其实只是想要一个继承人罢了。
告诉你,贵族的称号毫无意义。
我厌恶这里,厌恶透顶,只呆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
这时男子返回来,鞠了一躬说:“老爷刚巧不在,不过马上就赶回来,请你们稍等。
”
“没关系,随他喜欢。
”亚瑟立刻回答,“我们去顶楼等。
”
顶楼的主厅很大,没有家具,显得有些空阔。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地板咯吱作响。
为了得到最好的采光,窗户开得很大,能够望见连绵葱绿的山峦;无数细小的尘埃在直射进来的阳光中间飞舞。
脚下嵌着有些老旧的桦木地板,已经被磨得发白发亮。
厚重的壁炉雕刻着古朴的花纹,里面落着一层灰。
壁炉上悬挂着两柄剑,在阳光下还闪着耀眼的光泽。
“这里跟从前完全一样。
”亚瑟若有所思地说,“这是我学习剑术的地方。
”
莱涅瞪大眼睛,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他真的接受过显赫贵族的一切训练。
“是吗,你果然学过,怪不得轻而易举地打赢了克劳滕。
”
“我不认为我很厉害,击剑最需要的是灵活的头脑和技巧。
”亚瑟取下那两把剑,将其中一把递给莱涅,“你也可以试一试,说不定可以赢过我。
”
莱涅握着那把沉甸甸的剑――它不是贵族用来装饰门庭的物品,刃口磨得很锋利。
在外出时,他虽然会按照学生的习惯随身佩戴短剑,但从没有使用过,更不用说跟人比试了。
“我想还是免了吧,”他无奈地说,“我从没有――”
可大大出乎预料的是,亚瑟竟然向他直冲过来,剑锋划出一道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