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字评估师的确认,没有问题。
”杨嘉栎信誓旦旦,“许如果对结果有异议,当然可以向法庭申请重做。
但’清水错落’不是传统生产销售型的企业,有厂房、机器、展厅、库存之类实实在在的东西可以被估价。
而且恰恰因为这场股东纠纷,公司的经营状况在几个月当中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团队解散,合同违约,番剧在几个平台上都断更了。
就算现在再做一次,也不可能得到支持她诉请的数字。
”
事情本身操蛋,但说法没错。
所谓善意、诚信、最大利益、合理目的,都是可以被解释的词语,并非客观事实。
你说他不合理,怎么证明?你说你损失2100万,又怎么证明呢?
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齐宋都尤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律师,公平是不存在的,只有规则,可以被利用的规则。
他没再说什么,打发走了杨嘉栎,重新过一遍材料,最后又回到那份诉状副本。
末尾具状人的签名是秀气而工整的两个字,关澜,看上去让人联想到小时候每个班上都有的那种好学生,聪明,但是规矩。
他发现自己竟有些好奇,这位挂证在小所、专做家事案件的兼职女律师究竟会如何应对呢?
第2章庭前会议
第二天,齐宋和杨嘉栎一同去了西南区法院。
当时疫情反复,各处公检法都是门禁森严,律师不必接受安检,但还是得先查过绿码,再收验证件。
穿全套防护服的法警一路对讲机叫进去:“5号调解室两位,5号调解室两位。
”让人听着生出些奇怪的联想,好似到了洗浴中心。
等坐进调解室,已将近约定时间。
原告律师来得稍晚一些,匆匆进门,解释一句:“前面事情耽搁了,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
”
旁边法官助理笑说:“关老师是从民一庭那边跑过来的吧?”
被称作“关老师”的这位也笑起来,气没喘匀便隔着桌子倾身,与他们一一握手。
齐宋猜不出她的年纪。
是因为此地的规矩,必须全程佩戴口罩,她只露出小半张脸。
也是因为她身上那种微妙的差异感看上去没化妆,头发简单扎个马尾,两臂挽着夹着许多东西,电脑包,资料袋,律师袍,显得身型单薄,甚至有些狼狈。
但她朝他伸出手的时候,掌心略微向上,是一种邀请的姿态,笃定,自信,像个老师傅。
门关上,交换过名片,会议开始。
双方当事人都没到场,调解室里除去商事审判庭的法官、法助和书记员,就是律师对律师。
齐宋喜欢这样的场面。
他一直觉得打官司就应该是理性的,付出多少成本,想要达到什么目的,预期所得几何,成功的概率又有几成,值不值得去做,全都基于客观判断。
双方各自权衡,知道什么时候乘胜追击,什么时候及时止损,一切可计算,可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