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加上不留情的棍棒家法,没人相信他还有力量站起来,果然他是虚弱得站不起来,双手的一撑,不过让他把伤痕累累的身躯往上抬了抬,如强弩之末,然后便失了力气,倒在宣怀风身上。
虽是倒下,却仍是颤抖着伸出一个胳膊,做一个扑倒的姿势。
扑,是飞蛾扑火的扑;倒,是此生只为你倾倒的倒。
又如一只忠诚痴傻的大狗,唯恐天要下雨,狼狈地不顾一切地把身躯伏在主人背上,想尽量为他挡一挡雨。
他虽然受了伤,但个头还是那样高大,宣怀风被他压得脊梁往下一弯,忙把他扶下来,仍用自己一个大腿给他当枕头,抚着他的脸颊,微笑着说,「我说,你就不要逞强了。
」
白雪岚灼灼的目光盯着他,一刻也不能移开,没有太多力气骂人,只好嘶哑地说,「气死我了。
」
你来做什么?
我和四叔谈好了交易,辛辛苦苦让你进了孔宅的门,让自己被活活打个半死,只是为了让你活。
你为什么却这样不听话,非跑出来,非来送死。
气死我。
真气死我了!
宣怀风不料他说出这样一句话,莞尔一笑,说,「大家彼此,你哄我说有不错的计划,原来是打这主意,我知道的时候,也想真气死我了。
如今五十步莫笑百步,只以强弱论,我今天总算力量上比你强一筹。
这件事,你要让我做主。
」
说罢,转头催促三司令说,「您快动手。
」
三司令手枪早已抬起来半天,只是对着这个微笑的青年,瞧他这样对自己半死不活的儿子温柔地说话,扳机半天也扣不下去,只是徒劳举着,手臂难以维持地剧颤着。
白雪岚努力挣了挣,感觉着身体里被打断的骨头,还有肩上枪伤的剧痛,寻思自己真的没有强迫宣怀风的力量了,就勉强拿出最后一点力气,将一只手伸过去,用两根修长的指头,拽着宣怀风一点袖角。
这动作,就像一个讨糖吃的小孩子。
他便用讨糖吃般的语气,对宣怀风嘶哑地恳求,「你将就我一次,别在我前头死。
」
宣怀风摇头,「我自从识得你,已经将就你成千上百次。
对不住,今天我要自私一次,不能让你先解脱。
」
白雪岚听了这话,气急地对宣怀风瞪眼。
他知道宣怀风打的什么主意,而且自己现在是控制不住宣怀风的,而且所有人,都是乐意让宣怀风替自己一死的。
这样一想,心里就无比绝望而惊恐。
因为恐惧,眼眶不是欲裂,而是真的裂开了,那一向张狂的眼角,缓缓流下一缕鲜血,宛如情人将去前浓烈的情愫。
他终于找到了一点残存的力气,挣扎着爬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断骨在身体里咯咯作响,他忘了疼,只想着要直起脊梁,于是便不可思议地挺直了脊梁。
然后便如玉山倾倒,颓然倒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