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么做,难道不是和刚才说的自相矛盾吗?”
薛定说:“我救她是出于本能。
而且当时我并没有在执行报道任务,只是经过那里,看见她摔倒了,就要被飞机砸中了,作为一个普通人,下意识而为之。
这跟我的职业没有任何关系。
但现在我们讨论的是节目,是一档会被全国人民看到的节目。
我不希望在节目里宣扬说我们做记者的有多么无私,多么勇于奉献,能在危急时刻不顾生命去救人。
我们的任务只是报道。
就只是报道而已。
”
他强调的只有一点,战地记者只是记者,不是别的什么。
他们不需要参与战争,更不需要牺牲生命去拯救人,因为他们没有那个能力。
吴导不理解,“可您的表现不就说明了您是有那种能力的?”
薛定皱眉,“我那样做只是我的个人选择,但我的同行们不需要这样做。
”
李监制说:“他们也可以这样做啊!这样做有什么不好?”
乔恺原本就是急脾气,当下就抬高了声音:“这样做有什么不好?我告诉你有什么不好。
记者原本就是记者,你们非要我们又能拍摄新闻报道新闻,又能跟黄继光似的炸碉堡,这不成!要是将来我们做这一行的,在什么危险的地方,为了自保后退,结果有人死在那了,你们还不得说我们见死不救?”
薛定按下了他,抬头看着吴导,看着李监制,轻描淡写说:“他说得没错,我们做这一行的,原本就该只求自保,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没有错。
”
不是他和乔恺铁石心肠,也不是他们不愿弘扬正能量,他们比谁都希望这世界上的人都有一副好心肠,都能看到战争的残酷,从今以后没有战场,没有冲突。
可他们不能在镜头前告诉人们,战地记者就该不顾安危去救人。
他们只是记者。
身在这一行的所有人,或是不在这一行的相当一部分人,应该都听说过这么一件事。
南非摄影记者卡特,因为在战乱的苏丹拍摄难民营的场景,最后在舆论中自杀了。
在他拍摄的众多画面里,有苏丹的孩童们用泥饼充饥,苍蝇和蚊虫围绕着人们寻求腐肉,饥肠辘辘的孩童狠狠吸着母亲干瘪到没有奶水的乳/房,女人因为没有洁净水改用牛尿洗头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