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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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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的残菊,惊起檐角栖着的寒鸦。

    三年前被逐出府时,她也是从这里跌跌撞撞跑出去,绣鞋陷在泥泞里,而王氏倚在门廊嗑着瓜子,连眼角都没抬。

     穿堂风卷着枯叶掠过回廊,往日笑语喧阗的谢府如今寂静得瘆人。

    谢云裳停在月洞门前,听内室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这月的炭火钱..."王氏的咳嗽声撕心裂肺,”云烟,去把你外祖母留下的翡翠镯子当了..." 谢云裳抬手止住欲通传的宫人,莲步轻移绕过屏风。

    眼前景象让她指尖微颤,谢云烟跪坐在满地茶盏碎片中,素衣松垮地挂在嶙峋肩头,曾经梳着堕马髻的青丝此刻胡乱绾着,几缕碎发黏在苍白的脸上。

    王氏半倚在褪色的湘妃榻上,腕间金镯早已不见踪影,露出的腕骨像要刺破皮肤。

     "你..."谢云烟猛地抬头,手中账本"啪"地掉在地上。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谢云裳头上九翚四凤冠,"永州城破那日,乱军明明已经..." "乱军?"谢云裳倚着描金立柱轻笑,指尖划过鬓边东珠步摇。

     那年她为萧衍挡箭,整整昏迷了三年。

     王氏挣扎着坐起,钗环相击的声音凌乱如她颤抖的语调:"云裳,你活着就好..." "母亲这话说得蹊跷。

    "谢云裳缓步上前,风袍上的翟鸟在冷光中泛着凶芒。

    她弯腰拾起地上账本,墨迹在烛泪里晕开,"谢家商号半数易主,田庄也抵了亏空,这些日子,姐姐和母亲过得很辛苦?" 谢云烟突然疯了似的扑过来,枯瘦的手指直抓凤冠:“都是你!若不是你攀附皇家,父亲怎会被弹劾通敌!" "放肆!"檀香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谢云烟踉跄着跌坐在碎片里,嘴角渗出鲜血。

     谢云裳慢条斯理地整理被扯乱的珠翠,看着地上狼狈的姐姐:“父亲通敌的密信,可是姐姐亲手交给御史台的?”她从袖中取出泛黄的信笺,正是谢云烟写给表兄的密函,"表兄已经认罪了……是他与谢将军勾结的罪证。

    ” 王氏剧烈咳嗽起来,染红了帕子:"云烟她...她也是被人蛊惑..." "蛊惑?"谢云裳俯身凑近,凤冠上的垂珠扫过王氏颤抖的手背,"当年我被指婚给九皇子,母亲连夜将庚帖换成云烟的。

    可曾想过,今日之祸,早在二十年前抱我进谢府时就种下了?" 谢云烟突然发出尖利的笑声:"养女又如何!你不过是谢府捡来的野种,也配穿这凤袍!"话音未落,檀香已掐住她的下颌。

     谢云裳却抬手示意宫人退下。

    她解下披风盖在王氏身上,看着这个曾在寒冬让她跪碎冰面的女人,如今瘦得像具骷髅。

    "明日会有太医来。

    "她的声音混着窗外呼啸的北风,"至于姐姐..."目光转向歇斯底里的谢云烟,"送进净德庵吧,那里的素斋最能清静心性。

    " 踏出谢府时,暮色正漫过天际。

    谢云裳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向宫殿,凤袍上的龙纹在残阳里泛着血色。

    她想起昨夜萧衍将皇后玺绶放在她掌心时,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云裳,这江山总要与最懂它的人共赏。

    " 车辇启动的瞬间,谢府方向传来凄厉的哭喊。

    谢云裳倚着锦垫轻笑,腕间镯响混着更夫的梆子声,在霜色的长街荡出悠远的回响。

    远处皇宫的飞檐刺破暮色,她抚摸着袖中那方绣着半朵残莲的帕子,有些债,总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腊月的北风卷着碎雪灌进净德庵斑驳的朱漆门,谢云烟蜷缩在柴房角落,听着檐角铜铃在寒风中发出呜咽。

    腕间铁链硌着冻裂的伤口,渗出血珠很快凝成暗红冰晶,这是她被囚在此处的第三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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