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99章

首页
    听见高盛在身后低语:“太子尸身已妥善处置。

    ”话音未落,天边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浇灭了祭坛上跳跃的火苗。

     回宫的辇轿碾过积水,萧衍望着窗上蜿蜒的雨痕。

    墨景阳的玉珏残片此刻正躺在他袖中,冰凉的触感像极了当年那孩子攥着他衣角的温度。

    轿帘被风掀起一角,他看见宫墙外百姓举着新制的龙旗欢呼,却无人记得昨夜太子寝殿的火光。

     三更天的勤政殿,萧衍展开密报。

    北疆传来的军报与江南水患的折子下压着半张焦黑的帛书,隐约可见"清君侧"三字。

    他将密报投入烛火,看着纸页蜷曲成灰。

    案头新刻的"受命于天"玉玺泛着冷光,映出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杀意。

     更漏声里,他忽然想起墨景阳总爱在御花园的梧桐树下读书。

    那些被虫蛀的竹简上,或许曾写过“仁义礼智信”,却终究敌不过龙椅上的寒光。

    窗外又起了风,吹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恍惚间竟像是太子诵读《春秋》的声音。

     萧衍握紧染血的玉珏残片,任由尖锐的棱角刺入掌心。

    血珠滴在新制的龙袍上,洇出一朵暗红的花。

    这江山终是姓了萧。

     萧衍执笔的手顿在半空,宣纸上"萧"字的最后一捺洇成墨团。

    御案边鎏金兽炉飘出龙涎香,却掩不住他突然急促的呼吸:"皇后如何了?" 执拂尘的老太监身子一颤,蟒纹靴底在金砖上蹭出细微声响:"回陛下...自宫变那日被流矢所伤,娘娘便昏迷不醒。

    礼部已依制昭告天下,暂立虚位..."话音未落,萧衍已将朱砂笔重重掷在案上,墨迹溅在《平边策》的密报上,宛若新添的血渍。

     穿过九曲回廊时,萧衍的蟒袍扫过积灰的青铜鹤灯。

    三更天的掖庭寂静得瘆人,唯有远处太医院传来捣药声。

    冰绡帘外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他伸手去掀帘子,却见自己映在冰棺上的影子,正与谢云裳交叠,她安卧在玄冰椁内,十指交叠处还戴着大婚时的赤金缠枝莲护甲。

     昔日风仪万千的皇后,此刻苍白如霜雪凝成的玉雕。

    乌发如瀑铺展在冰面,几缕垂落的发丝被寒气冻成晶莹的冰丝。

    眉若远山含黛,即便阖着双眼,也掩不住眼尾那抹天然的嫣红,恰似春日将融的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唇色虽淡,却仍保有三分樱粉,教人想起她嫁给他时,捧着荔枝浅笑的模样,那时她总说,这红瓤白肉的果子,倒像极了宫墙柳下的晚霞。

     冰棺折射的冷光里,萧衍的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她的轮廓。

    蝶翼般的睫毛上凝着细小霜花,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

    高挺的鼻梁侧影如刀削玉琢,在冰面投下淡淡暗影。

    最动人的是那抹下颌弧线,自耳垂下方婉转而下,在颈间汇成优雅的弧度,此刻却被绷带缠绕,那是救他挡箭时留下的伤痕,绷带边缘渗出的血珠,早已冻成暗红的琥珀。

     “太医说这西域冰蝉秘术..."萧衍的指尖悬在冰棺上方三寸处,不敢触碰那凝着霜华的容颜,”可保肉身不腐,魂魄却..."话音戛然而止。

    冰面倒映着他眉间的朱砂痣,与谢云裳额间未褪的花钿重叠,竟似一幅血色图腾。

     此刻冰棺内的谢云裳身着素白寝衣,广袖垂落如流云。

    腕间羊脂玉镯与玄冰相映成辉,更衬得肌肤胜雪。

    发间半褪的珍珠步摇垂落冰面,此刻在冷光下泛着幽蓝光泽,倒像是坠入人间的星辰。

     “娘娘总说,冰肌玉骨本清凉。

    ”萧衍轻声呢喃,指尖终于落在她发间。

    冰丝在触碰的刹那碎裂成晶粉,簌簌落在她肩头,"如今这般沉睡,倒真应了那句..."忽闻冰棺深处传来微弱响动,他猛地俯身,却见谢云裳睫毛轻颤,唇角溢出一线血珠,那血珠尚未滴落,便在寒气中凝成剔透的冰粒。

     此后每夜,掖庭宫娥都见新帝独坐在冰棺前。

    他时而轻抚她未绣完的百子千孙图,丝线在寒夜里泛着冷光;时而将染血的玉珏贴在她耳畔,那是太子自尽时的遗物,此刻裂纹里渗出的血已冻成暗红纹路。

    更漏声里,他常对着冰面倒影与她对坐,恍惚间似见谢云裳朱唇微启,在说那年上元夜,他们共赏的满城花灯。

     某夜暴雨倾盆,惊雷劈开乌云。

    当值宫女忽见冰棺四周雾气蒸腾,谢云裳苍白的面容竟泛起淡淡绯色。

    萧衍冲进殿内时,正见她睫毛颤动如蝶翼,眼角滑落一滴冰晶,那冰晶坠地的瞬间,御案上传国玉玺暗格突然弹开。

    
上一页 章节目录 下一章
推荐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