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在青砖上织就银网。
柳姨娘斜倚在描金榻上,藕荷色纱衣滑落肩头,露出颈间新敷的伤药。
听见脚步声,她颤巍巍撑起身,云鬓间步摇轻晃:“君...我又梦见有人往药碗里投毒..."
谢昌全喉结滚动。
她腕间缠着的杏黄丝绦,正是他昨日匆匆留下的汗巾。
纱帐无风自动,将她苍白的面容笼在朦胧里,倒比白日里清醒时更惹人疼惜。
”都怪那毒妇。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腹擦过腕间针孔,”等过了满月,定让她面壁思过抄诵经书一百遍,好反省,她以前做过的坏事。
“
烛影摇曳间,谢昌全的手掌正抚过柳姨娘颈侧新愈的伤痕,指尖还沾着安神香的温热。
忽听得雕花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丫鬟翡翠跌撞着撞开珠帘,鬓边绢花歪得几乎要掉:”将军!小少爷自戌时起啼哭不止,夫人灌了七星茶也..."
榻上的柳姨娘猛地攥住谢昌全的袖口,纱衣滑落的肩头在月光下泛着冷玉般的光。
她睫毛轻颤,眼底蒙着层水光:“可是...受了惊吓?”话音未落,远处东厢又传来婴儿撕裂般的哭喊,惊得檐下夜枭扑棱飞起。
谢昌全起身时带翻了案头的《本草经》,泛黄书页哗啦啦散开。
他望着柳姨娘蜷在锦被里的单薄身影,想起方才她咳在鲛绡帕上的几点猩红。
又想起白日里王氏生产时,产房外那滩暗红的血渍。
铠甲寒铁蹭过青砖的声响里,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我去就回。
”
柳姨娘垂眸掩住眼底暗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留下的汗巾。
纱帐无风自动,将她的叹息揉碎在梅香里:"自是孩子要紧..."尾音消散时,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绣着并蒂莲的锦被上,晕开朵朵妖异的红。
谢昌全立在穿堂风口,铠甲缝隙里渗出的冷汗被夜风一吹,凉意顺着脊骨直往上窜。
柳姨娘那声“自是孩子要紧”还在耳畔打转,东厢传来的啼哭却愈发急切,像根浸了盐水的麻绳,一下下勒着心口。
他攥紧腰间那方绣着并蒂莲的玉佩,金线在指腹下硌出深红的痕。
西跨院暖阁的雕花槅扇半敞着,昏黄烛光裹着乳香漫出来。
王氏歪靠在金丝楠木床柱上,月白色寝衣领口洇着大片汗渍。
她怀中襁褓正剧烈扭动,皱红的小脸憋得发紫,粉嫩的拳头攥住她垂落的发丝。
"莫怕..."王氏声音沙哑得像是掺了碎沙,指尖沾了点温奶抹在婴儿唇边。
靴底碾过门槛的声响惊动了她。
王氏抬眸时,谢昌全正立在光影交界处,玄色披风滴落的雨珠在青砖上砸出细碎水痕。
她垂眸避开他的目光,改而专注解开衣襟:"将军该去陪陪妹妹的,这里..."话音被婴儿突然的啼哭绞碎。
谢昌全喉头滚动。
他望着妻子苍白的脸,想起今日午后她被自己逼至墙角时,裙摆扫落的那盏并蒂莲烛台。
此刻烛火摇曳,将她胸前哺乳的身影投在帐幔上,竟与初嫁时倚门绣帕的模样渐渐重叠。
"我来。
"他大步上前,铠甲寒铁蹭过床沿发出轻响。
接过襁褓的刹那,小家伙突然攥住他染血的指节,力道轻得像片落叶。
谢昌全僵在原地,听着怀中微弱的抽噎,闻着混着奶香的血腥味,眼眶突然发烫。
王氏别过脸,悄悄拭去眼角咸涩。
窗外雨打芭蕉,檐角铜铃叮咚,倒比白日里的厮杀声更叫人心颤。
她望着谢昌全笨拙哄娃的模样,见他用系着玉佩的红绳轻轻逗弄婴儿,金线绣的并蒂莲在烛光下明明灭灭。
第66章痴傻儿
一直到了半夜,孩子才终于哄了,谢昌全因为有军事在身便直接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
雕花铜镜映着王氏苍白的脸,她正用湘妃竹篦子给襁褓里的孩子梳胎发。
忽听得奶娘"呀"地轻呼,棉帕子刚接住从孩子嘴角淌出的涎水,在绣着并蒂莲的襁褓上洇开深色痕迹。
"这孩子怕不是个痴傻吧,“婆子蹲下身时银镯子碰响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