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思很清楚,自此一别,再见殊途。
她看了一眼远方天际隐隐浮现的千百华光,握戟的手紧了又松,终是拂袖而去了。
无为子死守山门十年,净思也在北极之巅闭关十载,直至某一日心绪浮动,她抬眼看到天际一颗星辰陨落,便知道那位老朋友已经不在了。
常念也看到了这颗落星,不带情绪地道:“死得其所。
”
净思不觉难过,正如常念所言,无为子的确死得其所,能为兵道竭尽一生心血,总比无数碌碌无为的蜉蝣之辈要好上太多。
她只是有些怅惘,若说常念与静观是至亲同修,无为子便可算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即便没什么山高海深的情义,总也是占了个特殊的地位,如今其人既去,这一隅就注定要为他空下来了。
净思回到那座深山,踏过已成废墟的破道观,在一堆破铜烂铁里找到了含笑而逝的无为子,以一抔黄土葬了这位兵道宗师,然后去找尚不知情的萧夙。
即便闭关十年,净思也从未放松过对萧夙行踪的掌控,她知道他封印法力从了军,利用沙场金戈磨练出一身钢筋铁骨,在腥风血雨中淬锋砺刃,将三神剑的凶性激发得淋漓尽致,哪怕没有滥杀无辜百姓,仍是让净思在千里之外直皱眉头。
好在萧夙很懂得把握分寸,在性情被凶兵鲸吞之前及时止步,从锻体转为修心,开始认认真真地修身养性,哪怕遭到宵小奸佞的排挤攻讦也只是暗自运气,活生生从一个人屠变成了俗家居士,兴致来了还去路边小摊跟闲汉们吃饼磕牙。
净思找到他的时候,萧夙刚甩脱了那些压在身上的功名利禄,来到了一个偏僻山村,看着那些灰扑扑的土胚房子,眼里是难得一见的惆怅和追忆。
她知道这里是萧夙的故乡,如果当年没有那窝流匪,他本该在家人呵护下过着平淡幸福的日子,而不是走上这条注定坎坷的修行道,再回首已人事两非。
心里转过这个念头,净思径直走了过去,正在啃烙饼的萧夙一见到她就愣了,旋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跟她打招呼,还递来了一包山楂糖。
似乎每一次见到她,萧夙都会很高兴,可净思实在想不出自己浑身上下有哪点能令人感到愉悦,便只当他哪怕被风霜世事磋磨过,依旧保留着赤子之心。
她垂下眼,收了那包糖,却回以无为子陨落的噩耗,看着他嘴角的笑容刹那凝固。
净思将他带回,交代了无为子死前留下的遗言,本已是仁至义尽,可当她看到跪在孤坟前的那道背影,感受着那股悬而不发的恐怖杀意,脚下就像生了根,冥冥中的直觉告诉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留下萧夙一个